安歌望着他,像是对他问出的问题进行了认真的思考,随后摇了摇头,故作深沉地开了口:“不像。”
晏鹤川唇边依旧勾着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这些事本王会派人去查清的,你这些日子可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莫要再为这些伤了神。”
安歌应承下点了头。
夜深,扶光院中。
阿镜正一边给安歌铺着床褥,一边诧异地回头:“啊?你们真让那什么章娘子住进府上了?”
安歌点点头,她未告知阿镜之所以留下章柳儿的原因,只告诉了她章柳儿在府上暂时住下了。
因此,阿镜很是吃惊:“啊?殿下您怎能让她住进来呢?这莫名其妙出现的表妹,定是别有用心,指不定是受人指使才来的。”
“正因如此,才更该看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掀不起风浪来。”安歌漫不经心地喝着那银耳羹,一边缓缓答着。
“那也不能看在王府里啊,还对王爷一口一个表兄的……本就是隔了几代人的远亲,才更该提防。”阿镜走过来,小声且委婉地说着。
安歌听懂了她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你此前也说了,那想接近王兄的女子哪有什么好下场啊。”
若不是因担心这个,安歌至于到现在都不敢将那点小心思直接向他坦白吗?
阿镜恍然点头:“也是——不过——”她随即一想,那也不能和旁的女子相比啊,虽说她的女儿是连郡晏家外嫁出的女儿所生,但说到底也是晏家血脉,同根同源,“到底是血脉相连的晏家人,王爷应当不会对她太狠。”
不然也不会同意她留下。
阿镜不知真正的原因,只怀着警惕。
安歌抬起眼,压低了声音道:“那你是没看到王兄今日神情,感觉都想——”一边用手在脖子上作刀比划,一边道,“杀了她。”
“那殿下呢?也没有任何危机感?放着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女子入府?她今日是奔着王爷来的,目的很是明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阿镜想的是,毕竟安歌现在和晏鹤川算是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若是叫别人捷足先登了,她可如何是好。
安歌轻轻清了清嗓子,反驳道:“我的目的也很明确啊!”
“你能接受她每日在府上同你一样,一口一个表兄地喊着王爷?”阿镜见她情绪无有波澜,接着问。
“不喜欢,不爱听,但——按道理来讲,如你所说,她与王兄确实是有些血脉相连的……按着关系上,她喊他一声表兄也没错……”安歌说罢,心中油然而生了一个想法。
她还是得抓紧下手,不然名花无主,总会有人惦记。
无论惦记他的人怀揣着的目的,是为的拉他从那高台上下来,还是真想同他一起站上那高台。
她都是不允许的。
毕竟远房表亲的妹妹可以有一个,也可以有十个,这些都不重要。
但这个王嫂的位置——她不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当!
*
安歌与晏鹤川不在府上时,也会安排人好生盯着碧梧院。
碧梧院在西院,那儿大多是客房,离安歌与晏鹤川所住的东院还有些距离。
平日里东院的大门也有着侍卫把守,外人也不得擅闯。
安歌以为,这章柳儿应当在入府后,会想方设法地来东院探些消息传出,未曾想一连两日,她都老老实实地待在碧梧院不曾外出。
安歌这几日未在书院有过多逗留,黄昏时便回了府上。
在琴艺考核的前一日,安歌正背着琴往着后院走去,就在拐角处与她碰了面。
她端正行礼:“见过殿下。”
“不用多礼。”安歌一颔首,垂眼时却瞧见她的手上正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心中便猜她来东院,应当是要送去给晏鹤川的,随后开口问道,“这是……章娘子亲手做的?看着颜色可真好看。”
“是,在府中闲来无事,做了一些,听闻殿下喜欢这些漂亮的小点心,正要给殿下送去呢,给您尝尝看。”她笑着回了话。
倒叫安歌心中疑惑更甚。
给……给她的?
“给我的?”安歌微微带了讶异之色。
“谢殿下肯留我在府中。”她将手中垒着糕点的小碟子双手递给安歌身后的阿镜,朝她轻轻笑了笑。
阿镜看向安歌,见她眼神示意自己可以收下,这才双手去接过。
谁料东西未放到阿镜手中,便脱了手。
连带着白瓷的碟盘和那些精美的糕点,全部散落在地。
阿镜眼底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时,章柳儿先是神色半带惊愕半带责问地看着阿镜,随后在安歌看向她时,又连忙垂下那一双瞬间红了的眼眶:“不是阿镜姑娘故意为难,是我没拿好,冲撞殿下了!”
她连忙蹲下去捡那碎裂的瓷片和那些零散的糕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指头割出了血来。
安歌僵在了原地。
似曾相识的画面,唤起了她前些年的记忆,那时是在秦府,何轻然难得好心地将自己从秦儒守那得来的玉镯拿去同秦徽音炫耀,一时脱了手,哭哭啼啼的,待秦儒守来时,连忙蹲在地上捡着那些碎片,使得秦徽音与在场的安歌当日都受了极大的责罚。
安歌只无奈叹了口气,将身上背着的琴解下,塞到了张着嘴干瞪眼哑口无言的阿镜手中,也跟着蹲了下去,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章娘子啊,你这又是何必……这些自有下人打理,你就别沾手了。”
这么多零散的糕点,她就这么捡,捡一个掉一个,光凭两只手哪里拿的过来。
倒是显得滑稽可笑。
安歌正抽着帕子要去捂她指上的伤时,她却避开:“是我笨手笨脚,我会收拾好的。”
不是……都说了不用你收拾!
就在安歌呆愣的须臾之间,晏鹤川果不其然地出现在回廊另一处的拐角,见这边两人蹲在地上,快步走朝这里走来。
而这头的人注意力都在地上,安歌甚至还在拉扯着章柳儿的手呢,苦口婆心:“哎呦你也是犟得很,这是干嘛啊,都说了不用捡……”
搞成这样,就为了让晏鹤川瞧见,然后数落她吗?安歌对晏鹤川的信任还是有的,他应当不至于为了此事数落她——
但若是回头让晏鹤川瞧见了,要是他还先骂你章柳儿,难不成你就开心了?
谁料,章柳儿手中还拿着瓷片,在拉扯之中,竟直接划破了安歌左手的三个指头。
安歌这下是彻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