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川眉宇间不解更甚,细思之下,他昨日确实提了一句荒唐。
可……
可他说的是他们不该行那些举动,是觉得自己如此很是荒唐,并非是说她荒唐……
晏鹤川一时有了百口莫辩的感觉,张了张嘴,细思着如何同她解释才好。
想来她是因他这句话从昨日伤心到了现在,本就受着情毒之苦,得不到缓解吻了他,却又被他“斥责”这是荒唐的举动。
他想同她说清楚,若叫她在这个年纪里混淆了兄妹与男女间的界限,那才会酿成大错。
“本王不是斥你荒唐,是……是本王若同你做那些举动,那便是明知故犯,故而是荒唐的……”他解释着,但意识到她如今在气头上,听完可能误解会更深。
于是补了一句,“何况我们是兄妹,本就是不可的。”
安歌诧异地勾了唇角笑了:“如何不可?”
心里本就因喜欢他而不得导致憋闷又酸涩,一口气堵在她的心口堵了整整一夜都没通畅。
她想着避着他就好了,自己慢慢消解就好了。
他又巴巴地跟上来,又要哄她又要对她好,又要一遍遍地强调他们是兄妹。
晏鹤川被她这一问给问得怔住了。
安歌暗自深呼吸了几口气,一闭眼缓和了一下心绪,随后强行用着平静的语气坦然说道:“是因王兄心里没有我!是因王兄不喜欢我!是因王兄……只会把我当妹妹,对吗?”
晏鹤川眉头蹙着,眼底掠过了一抹复杂与疑惑。
却还是立刻解释着:“本王怎可能心里没你,怎可能不喜欢你?本王自然是真的把你当妹妹的。”
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她啊!
安歌不是听不懂,于是强忍着那眼眶隐隐生出的酸涩之意,执拗地望着他,最后几乎是泄下气来,有些无助地捂住了眼睛,强忍着泪意。
“不是这种喜欢!你什么都不懂!我跟你说不明白!”
难不成非要她把心悦他这种话说出口,他才能听懂不成?
晏家怎么长出这么一棵千年老铁树啊,父皇到底用什么养的他啊!怎么能把他养得跟没长情丝一样啊!
晏鹤川见她唇瓣微微咬着,好似又要哭了,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赶紧低声下气地哄着:“是,都是王兄不好,昨日未注意言语,叫歌儿伤心了。”
她不说话,只闷闷地将头撇了开。
“如何才肯消气?本王带你去醉仙居吃好吃的?还是想去霜露馆听小曲?给你买新衣裳?或是明日,本王带你去骑马?可好?”他拉着她捂着眼睛的手,凑近来温声询问着。
安歌越想越难过,放下手来,蹙着眉愤愤不平地看着他,心里又恼又酸涩。
明明这般在意她!
为何就不能喜欢她!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她沉闷的声音带着委屈,垂了眼帘微微抿着唇。
“那歌儿想要什么?你同本王说,本王都依你,好不好……”他轻柔地抚着她的脖颈,俯下身来,连声音都是柔和的。
安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思量了许久,眼圈已然微微泛红,闷声问道:“什么都成?”
他点了点头。
“那我想要王兄,也可以吗?”她没有开玩笑,语气笃定又认真。
一双澄澈的眼睛带着细微的期待与小心翼翼。
晏鹤川彻底愣住了。
连同放在她后脑勺的那只手也不知不觉地停了动作,微蹙的眉心缓缓展了开,连同那一双温柔的眼眸也随即染着复杂之色。
晏鹤川不敢细想她话语里的意思,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安歌眉心微微拧着,见他不回话,心里更是羞愤,轻轻将他推了开:“骗子。”
“王兄是你的王兄,是不会变的。”晏鹤川看着她盈了一眼眶的泪却忍着不敢哭,心疼地去抚着她的眼角,却又立刻被她握着手扯了开。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是在酝酿着要如何开口。
末了,她闷声说着:“我不想要你只是我的王兄,你明不明白!我想要王兄是我的,就像……就像元新霁是江晚棠的……”
“那元新霁同江晚棠是即将成婚的夫妻,你同王兄是兄妹,是不能——”晏鹤川想与她说明两者间的关系。
想着她大抵是将这些混淆了,她怎么可能对他生出这些心思呢。
未曾想眼前的小家伙拧着眉头,一双杏眸带着愠怒地望着他:“如何不能!我同王兄如何不能做夫妻!”
晏鹤川余下的话算是被彻底堵回了嗓子眼。
他眼中惊愕,喉间上下一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反倒一颗心跳得越发猛烈。
这些话到底谁教她的?!
“你分明在意我的!很在意的!为何不能!”
她带着倔意的神情仰着头,一副铁了心的模样。
晏鹤川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却也在下一瞬明了了,敢情这小家伙这些时日满脑子揣摩的都是这些事。
是瞧着元新霁同江晚棠要成婚了,于是她也想......
晏鹤川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劝告着自己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他要先好好引导。
若是他对她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也就罢了,偏偏是有的。他更怕她如今懵懂无知,错把孺慕之思当成了男女之情……因着他对她好,故而她一时冲动,便要将一辈子都搭进来。
毕竟,他又不算是什么好的归宿……世俗如何看他不要紧,可如何看她,对他而言却是万分重要的。
“你听本王同你说,”他沉下语气来,“你年岁尚小,对这情爱一事尚且懵懂,分不清是爱慕还是依赖这很正常——”
安歌听着他又想用那一套所谓的兄妹情来回绝时,心里的酸涩算是彻底往上汹涌蔓延。
“我知王兄的意思。”她语气平静,“我昨日就知道了,王兄眼里,我是妹妹,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所以不管我对王兄是什么心思,在你看来都是不应该的……”
“可我分得清。”她声音不可控地染了些许的哭腔,望着他的眼神认真极了,“我真的分得清,是王兄不信我。”
“我——”晏鹤川心里已然兵荒马乱,看着她眼眶里落下的泪,莫名跟着一阵心绞,软下语气来,伸手轻轻擦着她的泪,“歌儿值得这世上这一切最好的,哪怕是日后要站在你身边的男子,也该是这世上最好的。”
他神色染着迟疑,声音放低着:“本王不够好,很多地方,都不够好。”
“你若不喜欢我你不在意我,那你以后都不要碰我了,省得我满心满眼都想着你,反倒在你眼里成了我不懂事!”安歌愤愤地从他手中抽离,朝外喊了一句,“停车!”
她抹了一把眼泪就要下车,手臂却被他握住。
安歌直接一把甩开:“你不许跟着我!王兄放心,我以后……也不会再对你失了兄妹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