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湿润的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陈稳立刻抬眼望向林子深处，右手已经按在腰间的短棍上。其他人也跟着警觉起来，王强迅速退到队伍后方，手握弓柄，目光锁定声音来源。
两名土着青年从树影里走出来，手里还提着装满叶子的藤筐。他们没有靠近，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放下筐，走向空地中央。
他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片尖锐的石片，在泥地上划了几道痕迹。先是画了一座山的轮廓，线条简单但清晰。接着在山的一侧，刻下一个圆形，中间加了一个十字纹路。
孙莉立刻掏出笔记本，笔尖落在纸上，手指微微发紧。她不敢抬头，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人画完后退了两步，站起身看向陈稳一行人，眼神里没有敌意，反而带着一种急切。
没过多久，卡兰的身影出现在林间小路上。他快步走来，看到地上的图案，低头看了几秒，然后点头。
他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山形旁边添了三条波浪线，方向指向西北。随后他做出走路的动作，抬起腿迈了几步，又伸出三根手指。
林悦盯着那三条线，忽然开口：“三天路程。”
赵刚皱眉：“又是西北？上次说水源也是那边。”
李娜小声说：“可这次不是水，是那个圆东西。”她指了指地上的刻画，“他们画得特别认真。”
卡兰这时走到圆形图案前，双手合十贴在胸口，闭上眼睛，停顿了几秒。再睁开时，神情严肃，像是在表达某种重要的东西。
孙莉低声念：“不是食物，也不是武器……对他们来说很神圣？”
陈稳没说话，从背包里取出那张拓印纸，摊在地上。他把纸和泥地上的图案并排放在一起。两条波浪线的走向几乎一致，连弯曲的角度都相似。
“这不是巧合。”他说，“他们早就想告诉我们。”
林悦看着卡兰：“你是让我们去那里？”
卡兰用力点头，拍了三下胸口，动作干脆。
赵刚立刻反对：“现在就走？天都要黑了！三天路程，我们带的干粮撑不了多久，万一路上出事怎么办？”
李娜也犹豫：“晚上进山太危险，看不清路，容易摔跤或者踩到陷阱。”
陈稳抬头看天，云层已经开始堆积，风也比刚才大了不少。他知道时间不多。
“但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指引我们。”林悦说，“今天送骨雕，昨天留肉，说明他们在帮我们。如果等明天再来，说不定他们会改变主意。”
王强检查了一遍装备，背上箭袋：“我可以走前面探路，发现情况及时停下。”
刘辉不在队伍里，编程和机关破解的事暂时用不上。眼下要做的不是解谜，而是赶路。
林悦从包里拿出昨晚做的风铃，轻轻摇了摇。金属片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举起来，看向卡兰，做了个“带走”的手势。
卡兰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脖子。他取下一枚骨雕挂饰，递了过来。
林悦接过，挂在自己衣领外。骨头打磨得很光滑，上面有细小的刻痕，像是某种符号。
“这是信物。”孙莉说，“他们认可我们了。”
赵刚看了看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天色。他知道再争论也没用，整个队伍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就走。”他说，“但必须快点，别拖到半夜。”
陈稳收起拓印纸，塞进内袋。他下令轻装前行，只带必要物资。帐篷、多余的食物和工具留下，藏在附近一处岩缝里，并用枯叶盖住。
王强负责最后检查伪装是否到位。他搬来几块石头压住边缘，确保不会被轻易发现。
临出发前，林悦走到空地中央，放下一枚响片。她弯腰敲了三下，声音短促而清晰。
远处树后，一名妇女慢慢走出来。她看了眼响片，又看了看队伍，低头放下一块用树叶包着的干肉，转身离开。
没有人说话。
陈稳走在最前面，手里攥着地图和石块拓印。林悦紧跟其后，手腕上的藤环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赵刚背着补给包，走在中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李娜有没有跟上。
李娜一手扶着药包，一手抓着树枝借力。她的鞋底有些打滑，但没喊累。孙莉抱着笔记本，边走边记下沿途看到的植物种类和地面痕迹。
王强断后，每走一段就停下来扫视后方。他的耳朵很灵，能听出风吹草动里的异常。
林子越来越密，头顶的光线被遮住大半。脚下的土开始变得松软，踩上去有轻微的下陷感。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天空彻底暗了下来。乌云压得很低，风一阵比一阵急。
孙莉抬头看天：“要下雨了。”
赵刚抹了把脸：“早知道该带雨布。”
“省下来的空间装了药。”李娜说，“现在回头拿也来不及。”
陈稳停下脚步，转身对大家说：“加快速度，找片高地过夜。”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了前方的树冠。紧接着是一声闷雷，滚过山脊。
队伍开始提速。王强走到前面带路，避开低洼地带。他们穿过一片矮灌木丛，爬上一段斜坡，终于看到前方有一块平坦的岩石平台。
“可以在这里歇一会儿。”王强说。
大家靠拢过去，刚放下包，雨点就开始砸下来。起初稀疏，很快变成密集的噼啪声。
林悦把笔记本塞进防水袋，贴身收好。赵刚脱下外套盖在补给包上。李娜打开药包检查密封性，确认没进水。
陈稳站在岩石边缘，望着西北方向。雨幕中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那座山就在那里。
孙莉凑过来，指着笔记上的一行记录：“你看，他们画的那个十字纹，和我们在第一处标记看到的符号有点像。”
陈稳接过本子看了看：“不是像，是一样的。”
“他们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找它？”孙莉问。
林悦站在另一边，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她摸了摸胸前的骨雕，说：“也许不是让我们‘找’，是让我们‘拿到’。”
赵刚听见了，冷笑一声：“说得轻松。三天路程，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
“但我们已经没得选了。”陈稳把本子还给孙莉，“从他们愿意交出信物那一刻起，这条路就必须走完。”
雷声再次响起，夹杂着树枝断裂的声响。王强突然抬手示意安静。
所有人屏住呼吸。
雨声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叫，从右侧山谷传来，距离不算太远。
王强低声说：“大型动物，可能受惊了。”
“不能在这里久留。”林悦说。
陈稳点头：“等雨小一点就继续走，先离开这片开阔地。”
他们重新背起包，沿着岩石另一侧的缓坡往下。王强在前，用刀砍断挡路的藤蔓。赵刚扶着李娜小心下行。孙莉紧紧抓着林悦的手臂，防止滑倒。
雨越下越大，泥土开始松动。一脚踩下去，鞋底几乎陷进去一半。
走到半山腰时，林悦突然停下。
她盯着路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伸手摸了摸表面。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刻痕，形状像一个圆，中间也有十字纹。
她抬头看向陈稳：“他们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