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二月十二戌时末,利州行辕后院的闲置厢房,烛火摇曳,映着墙角堆叠的空木箱。黄蓉推开门时,劲装下摆还沾着山道的草屑,她反手扣上门闩,后背抵着门板喘了口气,方才山道上强撑的稳劲,终于泄了大半。)
“来人。”她对着门外低唤一声,声音因药性未散还带着点哑,却刻意压得沉稳。守在院外的贴身丫鬟快步进来,见她衣襟凌乱、脸色潮红,正要开口询问,就被黄蓉抬手打断:“去备一只大木桶,在西厢井里打满冷水,越快越好。”
丫鬟愣了愣,这二月天用冷水泡澡,未免太过伤身,可看黄蓉眼底不容置疑的锐光,没敢多问,只躬身应了声“是”。黄蓉又补了句,语气带着几分严厉:“此事除了你我,不准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吕大人、郭大侠,还有龙姑娘,半句都不能漏。若是走了风声,仔细你的皮。”
丫鬟心头一凛,忙不迭点头:“奴婢省得,绝不敢多嘴。”说着快步退出去,脚步都比来时急了几分。
黄蓉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猛灌下去,冰凉的茶水滑过喉间,却没压下心底的燥意,缠丝散的痒还在皮肤下窜,只是比方才淡了些。她解下腰间软剑放在桌上,又抬手扯了扯凌乱的衣襟,指尖触到颈间残留的药味,眉峰皱了皱——霍都那包缠丝散,倒比想象中难缠。
没等多久,丫鬟就领着两个杂役,抬着一只黑漆木桶进来,桶里装满了井水,水面还浮着碎冰碴,寒气扑面而来。“姑娘,水备好了。”丫鬟说着,指挥杂役把木桶放在房间中央,又麻利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黄蓉走到桶边,伸手探了探水温,指尖刚碰到水面就打了个寒颤——这水凉得刺骨,比山道上的晚风还冷。可她咬了咬牙,抬手解开劲装的腰带,任由衣衫滑落,露出身上还带着药劲潮红的肌肤,深吸一口气,猛地坐进桶里。
“嘶——”冷水瞬间裹住全身,冻得她牙齿“格格”作响,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手指紧紧攥着桶沿,指节泛白。可那股从四肢百骸里冒出来的燥热,竟真的被这刺骨的冷意压下去几分,缠丝散的灼痒也淡了些,心口那团烧得旺的火,终于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弱了下去。
她靠在桶壁上喘了会儿,只觉寒气顺着毛孔往经脉里钻,手脚都冻得发麻——二月的井水本就寒冽,泡得久了怕是要伤了底子。黄蓉心念一动,想着运气内力护住经脉,既能挡寒气,又不耽误冷水压燥意,两全其美。
可刚凝神运气,丹田内的内力刚一流转,就觉浑身的凉意瞬间弱了下去,经脉里反倒窜起一股热流,顺着气血往心口涌——原本被冷水压下去的燥意,竟像被添了柴的火,“腾”地又烧了起来,比之前更烈,连缠丝散的灼痒都跟着翻涌,痒得她指尖发麻,心口又闷又烫。
“该死!”黄蓉低骂一声,猛地散了内力,可那股热流却没跟着退去,反倒在四肢百骸里乱窜。她靠在桶壁上,看着桶里晃动的冷水,只觉欲哭无泪——运内力护经脉,反倒喂了药性;不运功,又要被冷水冻得伤身,左右都是难,偏生霍都那两包破药,还偏生这么难缠!
窗外的月色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桶边散落的劲装上,屋里静得只剩她的呼吸声,还有牙齿偶尔打颤的轻响。黄蓉闭着眼,任由冷水浸着身子,心里又气又无奈——这晚的罪,真是受得冤枉,早知道霍都这么没用,当初就该换个法子套情报,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冷水不敢泡、内力不敢运”的窘境。
她咬着牙,强忍着体内冷热交织的难受,只盼着这桶水别太快变温,能让她多撑片刻——等熬过这晚,天亮了,定要找些清热的草药,把这该死的药性彻底压下去,至于霍都……想起那家伙,黄蓉眼底又冒起冷光,这笔账,日后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