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抵在腰间，力道凶狠。刀疤脸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磊脸上。小卖部的老板吓得立刻缩回了屋里，关紧了玻璃门。
又是这一套！林磊的心脏因愤怒而非恐惧剧烈跳动。仿佛无论他逃到哪里，这些地痞流氓总能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围上来！
“大哥，误会了吧？”林磊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我就是个发传单的，混口饭吃，没跟谁抢食。”他试图装傻充愣，目光飞快扫过对方的人数、武器和那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
“发传单？”刀疤脸嗤笑一声，用棍子戳了戳林磊怀里那一沓还没发完的“优化版”传单，“发传单能撬走我们‘隆盛地产’十几个客户？能让我们经理大发雷霆？小子，你他妈挺会玩啊？谁指使你的？中原？还是世华？”
隆盛地产？林磊想起来了，是这附近一家规模不小的中介公司，作风强势。自己这种“野路子”截胡了他们的客户，显然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没人指使。我就是自己瞎琢磨的。”林磊一边说，一边悄悄用脚将地上一个小石子拨到身后，“大哥，我就是讨生活，不知道这是您几位的地盘。这样，我以后不在这片发了，行不行？今天的收入，都孝敬几位大哥？”
他作势要去掏口袋里的钱，试图麻痹对方。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刀疤脸显然不吃这套，棍子扬了起来，“给你长点记性！废了他一条胳膊，看他还怎么发传单！”
几个大汉狞笑着围拢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干什么！住手！”
一声暴喝从街口传来！只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带着四五个同样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手里提着橡胶棍，快步冲了过来！
是附近那栋新建写字楼的保安队！林磊这几天在他们楼下“合规”地发传单（他特意研究过规定，不在门口堵路），偶尔还给他们散过烟，混了个脸熟。刚才他拨动石子的动作，就是故意弄出动静，引起了不远处岗亭里保安的注意！
刀疤脸一看来了这么多穿制服的，脸色微变，但依旧强硬：“保安了不起？我们隆盛的事，你们少管闲事！”
那保安队长是个黑脸膛的汉子，显然不吃这套，橡胶棍一指：“在我们大厦周边闹事，就归我们管！赶紧滚！不然报警了！”
“报警？吓唬谁啊？”刀疤脸嘴上硬，但眼神已经开始闪烁。他们理亏，而且对方人多。
保安队长不再废话，一挥手，几个年轻保安立刻上前，形成对峙。
刀疤脸看看对方的人数和自己这边，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了林磊一眼：“小子，算你走运！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我们走！”
一群人悻悻地上了面包车，扬长而去。
林磊长长松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他连忙对保安队长道谢：“谢谢刘队！谢谢各位大哥！”
保安队长刘队摆摆手，打量着他：“你小子挺能惹事啊？隆盛的人都敢惹？他们可不是善茬。以后小心点，尽量别落单。”
“我知道了，谢谢刘队提醒。”林磊连连点头，心里却是一沉。隆盛地产……看来这麻烦还没完。对方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经过这次惊吓，林磊更加谨慎。他暂时停止了在隆盛地产核心区域的“业务”，将重心转移到更远一点的区域，并且尽量通过电话联系，减少线下暴露的风险。
同时，他更加关注股市的动静。他投入全部身家的那三支深圳本地股，终于开始有了一丝蠢蠢欲动的迹象！成交量开始温和放大，股价不再死气沉沉，偶尔会拉出一两根小阳线。
风，要来了！
但他等来的，不只是股市的春风。
几天后，当他再次去证券交易所查看行情时，刚走出营业厅大门，两个穿着工商制服的男人拦住了他。
“你是林磊？”为首一人面无表情地亮出证件，“我们是区工商局的。接到举报，你涉嫌无照经营，非法从事房地产中介活动，扰乱市场秩序。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无照经营？非法中介？
林磊的心猛地一沉！隆盛地产！他们果然换了一种更“合法”的方式来搞他！
“同志，误会了吧？我就是个发传单的，提供点信息，介绍客户给正规中介，拿点介绍费，这不算无照经营吧？”林磊试图解释。
“算不算，不是你说了算。有没有扰乱市场秩序，也不是你说了算。举报材料很充分，还有你印的那些传单为证。”工商人员语气强硬，“走吧，别让我们采取强制措施。”
周围已经有人围观。林磊知道，硬扛没有好处。他只能跟着上了工商局的车。
在询问室里，他被反复盘问“业务”细节、收入情况、上下线关系。他咬死自己只是个人行为，介绍客户，赚点辛苦费。对方显然没有抓到他和那几个年轻人分成合作的确凿证据（他们一直是现金结算）。
但那些极具煽动性的传单，成了“虚假宣传”、“扰乱市场”的铁证。
最终，处罚决定下来了：没收非法所得五千元，并处一倍罚款五千元，立即停止一切相关经营活动。
一万块！他辛辛苦苦赚来的、准备用来补贴生活和加仓股票的钱，瞬间被罚没！
林磊咬着牙，在处罚决定书上签了字。他知道，这是隆盛地产在杀鸡儆猴，也是在警告他别再碰这块蛋糕。
拿着处罚单走出工商局，阳光刺眼，他却感到一阵冰冷的绝望。赚钱的路又被堵死了一条。股票还在酝酿，生活费再次告急。
难道真要山穷水尽了吗？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路过一个报摊，目光无意中扫过一份本地晚报的头条标题：
【我市将举办首届“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打造创新名片】
高交会？林磊愣了一下。这个名词触动了他前世的记忆。深圳高交会，后来成为了中国科技界的年度盛会，无数项目和资本在这里对接……
等等！资本对接？项目展示？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的“优化传单”模式，算不算一种“创新”？虽然低级，但极其有效！这种精准营销的思路，在这个时代绝对是超前的！
如果……如果他不是自己去发传单，而是将这套方法打包成一个“营销解决方案”，卖给那些急需客户的中小中介公司，甚至其他行业需要推广的小公司呢？
他提供传单设计模板、投放策略、效果跟踪方法，甚至培训……收取服务费或者更高比例的佣金分成？
这就不算是“无照经营”或者“非法中介”了！这是技术咨询！是营销服务！
思路一旦打开，瞬间豁然开朗！
对啊！为什么要自己下场去抢食？应该卖铲子给淘金的人！
他立刻跑回网吧，顾不上心疼网费，开始疯狂搜索本次高交会的详细信息、参展商名单、以及如何申请成为“项目展示”或个人参展者。
结果让他既兴奋又沮丧。高交会门槛很高，主要是面向成熟企业和科研机构，个人或者他这种“野路子”想法，很难进入主会场。
但天无绝人之路。他在论坛的一个角落里发现，在高交会主会场之外，附近的体育馆会同步举办一个“创业集市”或者说“草根项目路演”的活动，门槛极低，几乎交钱就能有个摊位！
就是这里了！
他立刻按照联系方式打了电话过去，确认了报名方式和费用——一个三平米的标准展位，三天时间，需要两千块钱。
两千块！他现在全身加起来都不够一千块了！
钱！又是钱！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bp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王老师发来的信息：
“股票有起色！深宝安涨了20%！要不要卖？”
涨了20%？! 林磊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冲到证券交易所，果然！他持有的三支股票全线飘红！深宝安涨幅最大，达到了22%！深华新涨了15%，深天地涨了18%！
四万元本金，短短几天，浮盈超过七千块！
风！真的来了！
但他强行压住了立刻卖出兑现的冲动。《弈心术》和前世记忆都告诉他，这只是开始，更大的涨幅还在后面！现在卖出，无异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可是……高交会的摊位费……眼前的机会……
他盯着不断跳动的股价，内心激烈挣扎。最终，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质押股票！
2000年，券商提供了股票质押贷款业务，虽然手续繁琐，比例不高（通常只有股票市值的50%-60%），但确实能快速获得现金。
他立刻找到营业部的客户经理，咨询办理手续。以他目前四万七千多的股票市值，最多能贷出两万八千元。
够了！完全够了！
他毫不犹豫地办理了质押手续。两天后，两万五千元贷款打入了他的账户（扣除了手续费和利息）。
他立刻拿出两千元，报名了“创业集市”的展位。然后又斥“巨资”五百元，找人设计印刷了一套看起来更“高大上”的宣传册和名片，标题赫然写着：
“精准营销，引爆客流——适用于中小企业的低成本高效推广解决方案”
他不再提“房地产中介”，而是将其抽象成一套通用的方法论。
高交会开幕那天，林磊穿上唯一一套像样的衣服（用剩下的钱买的），站在了嘈杂喧闹的“创业集市”展区里。周围大多是和他一样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展示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发明创造或商业点子，但围观者寥寥，投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
他的展位同样冷清。很多人对他的“营销方案”不感兴趣，或者觉得不值钱。
就在他有些气馁时，一个穿着西装、皱着眉头、不断看表的中年男人在他的展位前停了下来，随手拿起一份宣传册翻看。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眼神亮了起来。
“你这个……传单引流法？真的能做到宣传册上说的转化率？”男人抬起头，怀疑地看着林磊年轻的脸。
“数据可以验证。关键是策略和细节执行。”林磊自信地回答，并迅速用几个房地产行业的实际案例做了说明。
男人越听越惊讶：“有点意思……我们公司不是做地产的，是做……嗯，少儿英语培训的。最近刚开分校，正愁怎么招生。你这套方法，能用在教育行业吗？”
“万变不离其宗。核心是抓住目标客户群体的痛点和渠道。家长关心什么？师资、价格、升学率、离家近……我们可以针对性地设计传单内容和投放地点，比如学校门口、小区电梯、少年宫附近……”林磊侃侃而谈，将后世教育机构地推的那一套逻辑清晰阐述。
男人听得连连点头，最后直接拍板：“好！我给你个机会！我们在南山的新分校，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能帮我们招到50个有效试听客户，我给你一万块服务费！如果能成交10个正式学员，额外再给两万！”
三万块的大单！
林磊强压住激动，沉稳地伸出手：“成交。我会拟好合同。”
男人递给他一张名片——“贝特少儿英语，运营总监，赵宏。”
送走赵总监，林磊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思路是对的！从自己干，变成卖方案、卖服务，这条路走得通！
然而，他没注意到，在熙攘的人群中，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的展位。看到他似乎接到了业务，那双眼睛的主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小男人——悄悄拿出手机，低声汇报：
“强哥，那小子没滚蛋，反而跑来高交会忽悠人了……好像还接了个单子……嗯，明白，我会盯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