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坐在家里的沙发,沉默地看着手中的信。
那封信被他拿了出来,信封此时正躺在桌子上。
他的视线看似在看着上面的内容,实际上却是飘忽不定。
他仍在想着今晚的事情。
「丰川祥子......」
「你太天真了。」
窗外的雨声渐密,白林松开信纸,任它飘落在地。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抬手遮住眼睛。
当他看到丰川祥子伪装癫狂的样子时,突然就看透了她。
「你真的觉得crychic在少了你之后,让所有人都憎恨你之后,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吗?」
白林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从他看到大家都一脸受伤的样子看着丰川祥子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
曾经的那个crychic已经回不来了。
从她说出那番话开始,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骗子......」
「如果想要离开,就直接点,你演戏的样子真的很可笑。」
白林看透了她。
那个在刚一起完成《春日影》后就偷偷给每个人手写乐谱的祥子,那个会因为灯唱不出来而陪着她在天桥大声呐喊的祥子——怎么可能真心说出“取代”这种话?
可正因如此才更痛。
她宁愿演一场歇斯底里的戏,宁愿被所有人憎恨,也想要把自己从乐队中抹去。
「只是一句退出,对这支乐队来说可完全不够呢。」
白林的手缓缓从眼前滑落,指尖抵在唇边,发出一声近乎自嘲的轻笑。
「不够啊...祥子。」
他想起祥子在排练室里的样子:颤抖的肩膀,发红的眼眶,还有那双死死攥紧到指甲都陷入掌心的手。
「明明连说谎都不会,却偏要逞强......」
窗外的雨声渐大,白林站起身,走到窗前,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和身后空荡荡的客厅。
「真是自私啊......」
他忽然一拳砸在窗框上。
「crychic已经回不去了。」
「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了。」
即使祥子回来,即使她道歉,即使大家原谅她——那些裂痕也不会消失。
「我们已经不再是‘命运共同体’了。」
所以...白林亲手毁灭了crychic。
亲手摧毁了,这个他新的“家”。
雨声依旧,而白林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任由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和crychic的回忆一起沉入心底最寂静的深渊。
他拾起信纸,信上的内容是父母的长辈写来的,希望他能带着父母的骨灰回去,然后留在家里。
父母的骨灰还存放在殡仪馆里,他迟迟没有去取。
“回去吗......”
他低声呢喃,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
雨滴拍打着玻璃,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也模糊了他自己的倒影。
「该离开几天了。」
这既是给他平静的时间,也是给大家冷静的时间,还是他为数不多的执念。
他活到现在的意义,归根结底还是母亲最后的那句话。
还有他在一个月前,翻到菜谱的最后一页,那熟悉的字迹:
【小林,要温柔地对待世界。】
「温柔......」
他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从那个雨夜开始,他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了。
crychic曾经给了他一个可以喘息的地方,而现在,连这个也破碎了。
丰川祥子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离开,而他,也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结束。
crychic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转身走向卧室,从衣柜深处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行李箱。
他收拾得很快,只带了几件衣服。
白林已经买好了明天一早的机票。
他不知道这次离开会有多久,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
为了那些自己割舍不下的人。
手机突然亮起通话申请。
是pleia。
白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pleia的声音像一道阳光刺破雨夜的阴霾:“Star,晚上好呀~”
白林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些,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
“晚上好~”
“下次live是什么时候呢~”
手机听筒里传来pleia轻快的哼唱声,背景里还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响。
白林望着窗外渐密的雨丝,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出节奏。
“可能...要...”他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却又在下一秒被她打断。
“Star,你那边雨声好大哦。”pleia的声音忽然贴近,仿佛就凑在话筒旁:
“该不会是在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吧?”
白林一怔,下意识抬眼看向空荡荡的客厅。
“你怎么知道?”
“哼哼~”pleia得意地笑了两声:“我猜的啦。”
她的声音忽然放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
“要不要听我打鼓~”
白林的呼吸微微一滞。
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轻快的鼓点,像是雨滴跳跃在窗棂上的节奏。
pleia的鼓声总是带着她特有的活力,每一个音符都像在白林黑暗世界中迸发的火星。
白林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鼓声渐渐变得舒缓,像一场即将停歇的雨。
“怎么样?”pleia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得意。
“还不错...”他轻声说,嘴角的弧度极其柔和。
电话那头传来pleia的笑声:“那就好!”
“pleia。”白林突然开口:“我要离开几天。”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轻微。
“多久?”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连呼吸声都变得轻微。
“不确定。”白林看着雨幕:“有些事情必须去处理。”
又是一阵沉默,雨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空白。
“那,要记得回来。”pleia再次开口时,声音恢复了往常的轻快:“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你回来为止。”
白林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好。”
挂断电话后,房间似乎变得更安静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信,那些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来气来的回忆,此刻忽然变得清晰而遥远。
“小林,要温柔地对待世界。”
母亲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白林握紧信纸,又慢慢松开。
他转身走向书桌,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乐谱——是大家一起完成的歌《春日影》。
他的指尖抚过那些修改的痕迹,祥子的笔迹,灯的歌词,所有人的心血。
“该去拿回父母的骨灰了。”他轻声自语,却没有将乐谱放回抽屉,而是小心地收进了行李箱。
crychic已经破碎了,但雨总会停的。
第二天清晨。
“再见了。”
他拎起行李箱,最后环顾了一圈这个曾经温暖无比的家。
机场的广播响起登场提示。
白林拎着行李走向安检口,身后是渐渐亮起的晨光。
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回来。
但不是现在。
不是在这个所有人都伤痕累累的时候。
他站在登机口前,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开了与高松灯的聊天窗口。
“小灯,我要离开东京几天,大家就拜托你通知了。”
白林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然后立刻关闭了手机电源。
他没看到屏幕上转了几圈后最终显示的那个红色感叹号——“发送失败。”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又响起《春日影》的旋律。
那是crychic最后的余音。
一位少女站在少年的家门前,眼神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