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医生,我不去了,免得打扰你……”
白夭夭带着一双儿女,其实是来家属院拿东西的,她还要去向阳街那边,而大表兄华庄,已经开车过来,在外头门岗处等着了。
这趟过来,只有舅舅华康和舅母马红, 其他亲人都没过来。
华康和马红现在,就在傅祁明的小叔小婶家作客,堂妹的公婆过来,接到电话的傅祁明,怎么都要略尽一下地主之谊的。
所以,见舅舅舅母现在正有人陪着说话,白夭夭倒也不用太着急。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白夭夭挽起她的胳膊,径直往回走,龙凤胎已经一前一后的,跑到了她跟前。
小兄妹俩手牵手,一个拉着白夭夭裤腿,另外一个就拉着手,嘴里叫着妈妈。
白夭夭笑着提醒,“宝贝儿,有没有叫阿姨啊,叫阿姨好。”
两个孩子奶声奶气,“阿姨好!”
郝珍香赶紧点头应了,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好,你们好,好可爱。”
说着说着,她哽咽住了,然后别开脸,用力擦去了脸上泪水。
今晚月色很亮,白夭夭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郝珍香不想说的事,她也没必要追问,而伤心难过的人,有的时候往往只需要一个陪伴即可。
想到这里,白夭夭也是不免感慨,似乎来到部队以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了不少。
照她以前的性子,其实她并不是什么多事的人啊,但唯独对于郝珍香,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救下喝药的她以后,总是看到她就心生怜悯。
好一会儿,白夭夭才问了句:“珍香嫂子,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呢,你有没有想过,要找点事做?既能管家,也有钱赚,都不用靠男人。”
郝珍香没想到她会同自己说这个,下意识就摇头,呐呐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会。”
“怎么会呢?我听说,你会种地,会养鸡,会腌制腊肉和咸菜,还会绣花纳鞋底,你的手工活计,在整个家属院都是能排得上号的。”
而这些,当然都是周嫂子,还有隔壁邻居们,闲聊的时候,同白夭夭说起的。
毕竟家属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这些人住一块儿,又都是女人,住久了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人!
而郝珍香眼睛亮了亮,完全没有想到,白医生竟然会知道这些,心情有些激动。
“白医生,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要不说,她几乎都以为自己,一无是处!
白夭夭笑道:“大家都这么说!珍香嫂子,我说句心里话,你听着要是觉得有道理,就认真想一想,要是没道理,那就听听便罢了。”
郝珍香想都没想就说道:“白医生,您说的话肯定都有道理,我知道,您总是为我好,才会跟我说这么多的。”
郝珍香说着说着,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既感动,又难过。
她背景离乡,跟着婆婆,带着闺女,千里迢迢,来到这边随军,刚来的时候由于什么都不懂,还闹出不少笑话。
再加上她性子本就沉默,在整个家属院里,能说得上话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而如今,白医生肯跟她说这么多,她已经非常感激了。
白夭夭听她这么说,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别这么说,珍香嫂子,别人包括我在内,说得话,做得事,好与坏,还得全靠你自己来判断。”
郝珍香望着她,一脸茫然。
白夭夭也没想她会懂,她停住了脚步,看着天上那一轮月亮,其实这些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但是不说,她又觉得心里憋屈的慌。
最后想想,索性还是觉得,罢了!
说不说在她,能不能听得进去,又能听进去多少,会不会因此有所改变,帮得到对方,那就不是她所能强求的了。
“咱们家属院有许多嫂子,其实都跟你一样,除了承担家里的家务,还在部队家属工厂上班,比如被服厂啦,腌菜厂啦,等等!”
郝珍香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白夭夭,她羞愧的发现,这些事情,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而她听人说过,但从未放在心上过。
“白医生,你是说,我、我也可以……”
白夭夭不等她说完,便继续说道:“不管可不可以,人总要为自己,争取到一些东西,哪怕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照顾孩子,你说是不是,珍香嫂子?”
人总要为自己,争取到一些东西?
这句话,瞬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郝珍香内心深处,那混沌许久的一团,打破了她长久以来,近乎封闭式的自我认知。
她愣愣的说了句:“是、是啊。”
“郝副团长是你男人,你是他妻子,你想进步,想工作,想像其他嫂子一样,自己也能拿份工资,以后不用靠男人给,也不用伸手向他要,这对你对他来说,都算是好事,我想,郝副团长肯定能帮你的。”
话说到这里,白夭夭看到郝珍香虽沉默,却若有所思,便言尽于此,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白夭夭的话,对于郝珍香来说,无异于在她心里,一阵电闪雷鸣。
毕竟,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她也从来都不知道,还可以这样,以后都不用靠男人?
她可以吗?
她不知道!
但是,她想试试!
毕竟,她的男人,已经靠不住了啊,就像白医生说的,人总要为自己争取到一些东西,哪怕为了孩子。
“白医生,我想工作,我是想去工作的。”
她以前在乡下老家,就在养殖场工作过,负责饲料配制和喂养,还有清洁圈舍等工作,也是能拿工分的呢。
只是后来,嫁给郝大江以后,公公没多久便瘫痪在床,她为了让男人在外打拼,没有后顾之忧,便辞了工作在家伺候公公。
而来这边以后,除了婆婆,丈夫和她也没什么话说,又早出晚归的,两人见面沟通的机会甚少,她哪怕想出去找点事做,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现在,白夭夭的一番话,瞬间就像给她指了一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