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梯在风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苏瑶的手臂已经发麻，但她不敢松劲。厉霆琛伏在她背上，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头顶的通风口外，直升机螺旋桨搅动气流，强光扫过锈蚀的金属壁。
她咬牙往上攀了一格，脚底踩空，整个人向后仰去。就在这时，周雅柔的伞尖从上方斜刺而下，直取她握梯的手腕。苏瑶猛地侧身，伞刃擦过掌心，划出一道血痕。她反手一扯，将伞绳缠上铁梯横杆，用力一拽——伞面卡进齿轮缝隙，发出“咔”的一声闷响，整段通风管道震了震，暂时稳住。
“你逃不掉。”周雅柔声音冷得像冰，“那些孩子不属于你。”
苏瑶没回应，只把厉霆琛往上托了托，腾出一只手抓住头顶垂下的缆绳。五宝的小脸出现在舱门口，正和二宝、三宝一起拼命拉绳。
缆绳绷紧，她借力跃起，身体悬空的一瞬，双脚蹬上墙壁，硬生生把自己甩进了机舱。四宝扑上来接应，几人合力将厉霆琛抬到担架上。大宝立刻打开医疗包，检查伤势。
周雅柔站在铁梯顶端，黑伞重新撑开，遮住了半张脸。她盯着舱内，忽然冷笑一声，抬脚踏上缆绳，顺着它朝机身外侧攀去。
“快关舱门！”苏瑶喊。
三宝冲过去按动控制钮，但系统毫无反应。大宝抬头看了眼屏幕：“外部信号干扰，液压锁死。”
舷窗外，周雅柔的身影贴着机身移动，高跟鞋踩在起落架边缘，伞尖抵住玻璃，一下下敲击。她的目光落在二宝怀里的文件袋上，眼神骤然收紧。
驾驶舱传来异响。原本安静的仪表盘突然跳动，航向自动偏转。大宝冲过去查看终端，脸色一变：“自动驾驶被劫持了！飞行员不是我们的人！”
苏瑶奔向副驾位，一把推开假飞行员。那人迅速反击，却被她一记肘击撞向操纵杆。飞机剧烈晃动，警报声响起。她趁机拔出随身U盘，插进通讯端口，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切断主控链路，启动备用频道。”她低声说。
大宝在后排接入机载系统，快速扫描信号源。“雷达显示一架战斗机正在接近，距离八公里，已锁定我们。”
话音未落，导弹预警灯亮起。
苏瑶盯着屏幕，忽然调出城市航空调度协议模板。她删改代码，将一段语音嵌入公共广播频段，设定为全域推送。
“妈，你在做什么？”五宝趴在座椅边问。
“让全城都知道我们在哪。”她说完，按下发送键。
下一秒，市区所有航班的乘客都听到了一条紧急通告：“注意，厉家五宝正在遭遇生命危险，请立即协助定位救援直升机，坐标已上传至民航空管中心。”
消息扩散的瞬间，数十个民用雷达开始追踪这架直升机。战斗机的锁定信号出现波动。
“有效了！”大宝盯着数据流，“敌机通信频道混乱，他们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攻击。”
可就在这时，机身猛地一震。周雅柔用伞刃撬开了应急舱门把手，金属扣发出断裂声。门缝被风吹开一条细线，冷空气灌入。
“她要进来！”四宝尖叫。
苏瑶回头看向三宝：“准备儿童安全锁，所有人固定位置。”
三宝点头，迅速按下座椅旁的红色按钮。咔哒声接连响起，每个座位都弹出防护带。二宝把文件袋塞进贴身衣兜，紧紧抱住。
门外，周雅柔的手已经伸进缝隙。她用力掰开门缝，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现在！”苏瑶吼道。
三宝猛地拉开舱门。
狂风如巨掌拍进机舱，所有人被气流推得死死压在椅背上。文件袋差点脱手，被二宝死死攥住。窗帘、纸张、杂物全被卷向外面。
周雅柔挂在门外，伞早已脱手。她一只手抓着门框，另一只手试图爬进来，可风力太强，她的身体被狠狠甩动。就在她挣扎的刹那，一股更强的气流袭来——
她的假发被整个掀飞。
露出的头皮上，有一圈明显的接缝痕迹。
驾驶战斗机的飞行员透过瞄准镜正准备发射，却看清了这一幕。他瞳孔骤缩，手指僵在发射钮上。
“那……那是人造颅骨？”他喃喃自语。
就这一秒迟疑，战机姿态失控。导航警报狂响，机头偏离航线，直冲前方山体。
爆炸火光撕裂夜空。
直升机剧烈颠簸了一下，随后恢复平稳。苏瑶迅速接管操纵杆，调整航向，朝市区灯光最密集的方向飞去。
“敌机坠毁。”大宝看着雷达，“信号消失了。”
二宝摸了摸胸口的文件袋，轻声说：“还在。”
四宝解开安全带，爬到厉霆琛身边，用湿巾擦拭他额头的冷汗。他的呼吸比刚才稳定了些。
五宝从座位底下掏出玩具枪，对着窗外轻轻“啪”了一声，像是在庆祝胜利。然后她靠在姐姐肩上，小声哼起那首歪歪扭扭的摇篮曲。
大宝拆开机载电台外壳，重新布线。“我设置了跳频信号，他们短时间内找不到我们。”
苏瑶坐在驾驶位，双手稳住操纵杆。她的掌心还在流血，混着铁锈黏在控制台上。但她没有松手。
云层在下方翻滚，城市的灯火越来越近。
突然，后舱传来动静。
她回头看去，只见周雅柔不知何时竟顺着残余缆绳爬上了尾翼平台。她的头发凌乱，脸上沾着灰烬，右手死死抠住金属支架，左手举着一块碎玻璃，对准舱体连接处。
“你还活着？”苏瑶拧紧眉头。
周雅柔咧嘴一笑，声音沙哑：“你以为这点高度能杀得了我？”
她举起玻璃，就要往油箱接口划去。
苏瑶立刻伸手拍下紧急喷淋按钮。一股高压灭火剂从尾部喷口射出，直接打中周雅柔的手臂。她惨叫一声，玻璃脱手，整个人失去平衡，摔落在机尾斜面上。
但她没有松手，反而用双腿夹住横梁，缓缓爬起。
“你们以为拿到了出生证明就赢了？”她嘶吼，“可你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
苏瑶冷冷看着她：“我知道他们是我的孩子，这就够了。”
“你懂什么！”周雅柔双眼通红，“我才是最初的母体！我是第一个被选中的女人！可他们说我不够完美，把我替换了！是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机舱内一片寂静。
五宝停止了哼唱，睁大眼睛望着窗外那个疯狂的女人。
苏瑶深吸一口气，拿起通讯器，切换到外部扬声频道。
“全市所有正在收听这条广播的人。”她的声音清晰平稳，“我现在向你们公开一个事实：厉家五宝的母亲，名叫苏瑶。出生证明编号Kx7-0，产出于开元医院，时间是凌晨三点零四十七秒。他们的父亲是厉霆琛。这是法律记录，也是事实。”
她顿了顿，直视窗外。
“如果你真是第一个母亲，那你应该知道，老三出生时脐带绕颈，医生剪断的那截胎盘上有月牙形斑点。你说得出吗？”
周雅柔僵在原地。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苏瑶缓缓放下通讯器，对大宝说：“通知警方，我们正在返航，请求地面接应。”
大宝点头操作。
就在这时，厉霆琛的手指动了动。
四宝第一时间察觉：“爸爸醒了！”
所有人围了上去。他眼皮颤了几下，终于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地扫过孩子们的脸，最后停在苏瑶身上。
“……你们……都还好？”他声音极轻。
苏瑶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他想笑，却牵动伤口，皱了下眉。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几架警用直升机正从不同方向升空，朝他们靠拢。
苏瑶重新坐回驾驶位，拉平飞行高度。她的肩膀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但还是稳稳握住了操纵杆。
机身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其中一道从尾翼延伸至舱门，边缘还挂着一小片黑色布料。
她低头看了眼仪表盘，返航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七十。
突然，后视镜里闪过一道反光。
她猛地抬头——
周雅柔不知何时撬开了尾舱检修口，半个身子钻了进来，手里握着一把信号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