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还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还有门边刻着的符号。苏瑶盯着看了三秒,手指一划,将彩信上传至加密云盘。她没再点开第二遍,而是直接删除了聊天记录。
她起身走出咖啡馆,夜风掠过耳侧,街灯拉长她的影子。拐角处停着一辆共享单车,她扫码解锁,骑上车往南区方向去。比约定时间早两个小时,足够她做些准备。
老电车厂早已废弃多年,围栏倒塌,铁门歪斜。她从西侧翻进去,脚踩在碎石地上发出轻微声响。四周没有灯光,只有远处城市霓虹投来一层淡红的光晕。她从包里取出微型录音器,藏在轨道旁的水泥墩缝隙里,又检查了一遍信号屏蔽衣是否穿戴到位。
做完这些,她靠在一根生锈的电线杆后,静静等待。
八点整,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依旧穿着深色夹克,口罩未摘,右臂纱布颜色更深了些。他站在站台中央,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藏身的位置。
“你来了。”他说。
“我来了。”苏瑶走出来,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触到防狼喷雾的按钮,“你说要合作,那就先告诉我,你想让我做什么。”
男人看着她,语气平稳:“三天内,把厉氏集团主服务器的数据通道打开。我要林氏科技合作项目的全部合同、资金流向、审批记录。”
苏瑶眉头微皱:“那是核心机密,我现在的权限碰不到。”
“你可以提升权限。”他说,“你是高级分析师,又有大宝的技术支援,不是做不到。”
“可那样就得种后门程序。”她声音冷了下来,“一旦被查出来,就是刑事犯罪。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他点头,“你会被开除,可能还会坐牢。但你也知道,有些事不走这条路,永远查不到真相。”
“所以你就让我赌上一切?”苏瑶往前一步,“要是我被抓了,五个孩子怎么办?谁来保护他们?谁来查厉夫人的死因?”
男人沉默片刻,才开口:“我不是让你白白冒险。只要你完成任务,我就把地下室的完整结构图交给你,包括通风口位置、监控死角、电力线路分布。还有——”他顿了顿,“厉夫人去世当晚,西翼佣人排班表的原始备份。”
苏瑶呼吸微微一顿。
“那东西早就被清空了。”她说。
“有人删记录,也有人留底。”他缓缓道,“我手里这份,是当年值班主管偷偷存下的。上面清楚写着,事发前六小时,所有人员都被调离岗位,理由是‘系统检修’。可那天根本没安排检修。”
苏瑶盯着他:“你凭什么相信我会为了这个冒这么大风险?”
“因为你已经在查了。”他直视她的眼睛,“管家逃走时提到了‘钥匙’,你收到的照片上有胎记符号。这些都不是巧合。你在找答案,而我能帮你拿到最关键的证据。”
“那你呢?”她反问,“你帮我,图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这背后有多危险?你受伤不说,还躲着警察,明显有人不想让你开口。你现在让我动手,就不怕我也被灭口?”
男人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一下,又不像。
“我比你更清楚危险。”他说,“所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只要你开始行动,我会提供接应方案。万一出事,我能带你和孩子离开城市。”
“然后呢?一辈子躲着?”苏瑶冷笑,“我不需要逃命的路,我要的是揭开真相的路。可这条路,不能踩着法律过去。”
“有时候,规则本身就是遮掩。”他声音低沉,“厉家能稳这么多年,靠的从来不是守法。”
“那也不能让我变成违法的人。”她摇头,“我可以查,用合法权限一步步挖资料。但我不会植入任何非法程序。”
男人眼神变了:“你不配合,线索就会断。”
“那就让我用自己的方式继续。”她迎着他目光,“你要证据链,我也要。但我不当你的工具。如果你真想揭露什么,就该相信我能带来更大的突破口。”
两人对峙着,站台上的风卷起地上的纸屑。
良久,男人才开口:“给你四十八小时。”
“什么?”
“证明你能拿到外围资料。”他说,“我要你查出厉氏近三年所有夜间安保调度日志,特别是花园区域的巡逻变更记录。如果能做到,我再考虑是否调整计划。”
“这只是第一步?”
“也是试炼。”他目光锐利,“别耍花招,否则下次见面,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
“等等!”苏瑶喊住他,“你说你曾是园丁,那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用‘访客’称呼吧?”
他背对着她,停了几秒。
“名字早就没了。”他说,“现在他们都叫我‘清道夫’。”
说完,他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
苏瑶站在原地,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没追,也没动,只是缓缓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掌心已被汗水浸湿。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那里空无一物,但她仿佛还能感觉到孩子们睡觉前拉着她手的模样。三宝总会说:“妈咪不怕,我们都在。”二宝喜欢抱着她脖子说:“妈妈最厉害啦!”
这些话现在成了压在心头的重量。
她转身离开厂区,一路骑行到便利店。推门进去,买了瓶水,刷卡时特意留意了poS机反应是否异常。一切正常。她走到角落的公用电话前,拨通闺蜜预留的紧急号码。
“是我。”她说,“有人要我做违法的事,我没答应。”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嗯:“知道了。保持联系。”
挂断后,她走出店门,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家骑。路灯一盏接一盏亮着,映照出前方归家的路。
快到楼下时,她停下车子,抬头看向自家窗户。灯还亮着,窗帘没拉严,能看到客厅沙发上五宝小小的身影在晃动,似乎在跳舞。
她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进入最近通话记录,删掉了刚才使用的公用电话号码。接着清理了临时聊天群组,只保留加密备份。
她知道,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必须走得格外小心。
不能违法,也不能停下。
她推着车走向单元门,钥匙刚碰到门锁——
楼上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