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丹若跟美术社的人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回了南区。
两人直奔陆承钧面前,便见他依旧坐在原本的树下,今天陪他前来的赵刚给他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
但即使如此,他身上的衬衣,裤子上,全都被雨水打湿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隐约露出结实的肌肉轮廓。
相比起他往日那永远整洁一丝不苟的模样,他此刻是有些狼狈的。
看她终于肯主动走到他面前,男人向来沉寂的眼睛里浮现惊喜的亮光,含着无限深情与眷恋望着她。
“丹若!”
这个样子,就像是一只外形凶猛却对饲养员格外温顺的老虎,让人对他讨厌不起来。
“先回医院处理伤口吧。”
江丹若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
“你先听我解释,我再回医院。”
陆承钧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江丹若心里有点乱,还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所以并不想现在听他说他那些不得已的原由。
“你先回去,好好在医院待着。我明天下午去看你。”
明天是周天,她上午要先完成科目作业,才能毫无挂碍地去看他,处理这件让她心烦意乱的大事。
陆承钧闻言立刻道:
“你几点来?我派车接你。”
“我自己坐车。”
陆承钧虽然不想让她挤公交车受苦,但如今这样的情况,也不敢太过激进引起她的反感。
“好,那我等你。”
*
周日,军区总医院干部病房。
俞峥嵘提着公文包刚从飞机下来,就直接来了病房,一进来就见护士正往陆承钧头上贴纱布,顿时变了脸色。
“不是说已经拆线了吗?怎么又开始上药了?难道是伤口有什么变故?”
陆承钧手术前,他为他处理完京城的所有事宜,就飞回南边的经济特区忙事业了,得知他已经脱离危险期,自己也空出了时间,这才立刻飞回来看他。
“昨天淋了点雨,稍微处理一下。”
陆承钧不甚在意地道。
俞峥嵘不满地看向两位负责照顾他的警卫:
“他正是恢复的关键期,怎么能让他淋到雨?”
警卫小李挺委屈。
他昨天一开始是守在车上的,在陆参谋长身边的人是他的司机赵刚。
他是等赵刚来叫他的时候才知道,陆参谋长下雨了淋到雨也不肯走,坚持要等到江同志回来。
因为他先前救过江同志一次,所以赵刚让他出面去劝一劝江同志。
“陆参谋长这些天一直在燕大等江同志,昨天突然下雨又刮风,就淋到了。要不是江同志来劝,陆参谋长还不肯走呢。”
俞峥嵘谴责的对象顿时变成了陆承钧本人。
“你就是要演苦肉计,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冒险啊!这开颅手术多不容易才成功,万一栽倒在最后这点小事上,那不是亏死了!”
陆承钧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关上门。
这才对俞峥嵘道:
“东西都带来了吗?”
俞峥嵘拿出一本房产证,翻开,上面清楚地写着江丹若的名字,附带的还有一串钥匙。
“早就办妥了。”
陆承钧看过后,又还给他:
“下午她会来医院看我,不管她是否原谅我,你都把东西交给她。”
俞峥嵘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了,她要还是不肯谅解,那就真是铁石心肠了!”
陆承钧闻言立刻皱眉制止:
“别这么说她,是我有错在先。”
俞峥嵘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叹气。
等到下午两点多,江丹若终于来了医院。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小李早早就等在了医院的公交站台旁边,见到她就立刻迎上去,一路殷勤周到地引她去病房。
江丹若刚到走廊入口,就被一个穿着衬衣,打着领结,手里提着公文包的俊朗男青年拦住了去路。
“你就是江丹若同志对吗?我是承哥的发小俞峥嵘,想跟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俞峥嵘初见江丹若,的确被她惊艳到了。
但他没忘记自己的正事。
承哥这个人不善言辞,又没有恋爱经验,他真怕他今天哄不好这女孩,以后再次折腾自己的身体。
所以,他打算在承哥见她之前,提前跟她谈谈。
江丹若今天来医院,本就是来听陆承钧解释的,也不差再见他一个朋友。
于是没有反对。
两人走上天台,俞峥嵘就直接把那本房产证和钥匙递给她了。
“这是承哥手术前让我出面去买的。”
江丹若打开一看,这是一套登记着她名字的房产,面积九十多平,地址则是燕大附近刚修好的一个新小区。
“他说要是他手术失败,就让我把我这里的投资股份和这房子,都想个合适的由头赠与给你。”
“他除了我这边这些股份,手里也就留了一万来块钱。这几乎是把绝大部分遗产都留给你了。”
江丹若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房产证,心中巨震。
她完全不知道,陆承钧在手术前,竟然还做了这样的安排。
这不是把绝大部分遗产留给她,而是几乎全部。
因为他还有一万多块钱,也在她这里。
他让赵刚带话,说她要是不要,就年底再还给他。
可要是他手术失败,她又能还给谁。
……这个男人,明明当初那般恶劣地推开她,却又把全部遗产留给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丹若的心乱极了,却不愿意深想。
“我跟他早就结束了,我不会要他这些东西的。”
说完,她就要把房产证和钥匙塞回给俞峥嵘。
俞峥嵘没有接。
“这是承哥给你的,你要是不愿意要,待会儿就亲自还给他吧。”
江丹若只得作罢。
然后又听俞峥嵘郑重其事地道:
“江同志,承哥真的很在乎你。我跟他认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他如此在乎一个人。”
“不要再伤害他了好吗?”
说到最后,已经是诚挚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