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恰拉助没有立刻回应。他转过身，走向被夕阳浸染的树荫，夕阳下的背影无端透出一种孤寂，佐助收起苦无沉默地跟上在他身旁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的侧脸。
“我看出来了。”佐助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
恰拉助望着天边最后一缕光线，知道单纯的否认已经无效。他需要给出一个解释，一个能安抚佐助，又能将那个最残酷的预知片段死死埋藏的解释。那个关于鼬倒下，关于佐助未来可能承受的、远超此刻仇恨的痛苦画面，绝不能现在让他知道。那只会毁了他，或者将他推向更不可控的深渊。
他缓缓转过头，黑色的眼眸对上佐助的写轮眼。
“看着我的眼睛，佐助。”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的世界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剥落、消散。训练场、树木、夕阳的余晖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弥漫着稀薄灰雾的寂静空间。光线不知从何而来，柔和却无法驱散弥漫的虚无感。
“这是……”佐助身体瞬间绷紧，写轮眼警惕地扫视四周。
“我的瞳力构建的空间。”恰拉助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身影在雾气中凝聚，“在这里，谈话更安全。”
他指向自己的左眼。在幻术空间中，他左眼的瞳孔不再是纯粹的墨黑，而是浮现出一种奇异而复杂的图案——万花筒写轮眼，线条扭曲纠缠，中心仿佛一个窥视未知的孔洞，散发着不稳定的、带着轻微不祥意味的波动。
“这不是受伤，”恰拉助的声音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是代价。为了看清某些命运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命运？”佐助紧紧盯着那只万花筒写轮眼的眼睛，“预知？”
“可以这么理解。”恰拉助没有否认，但立刻限定了范围，“‘刹那’——这是我左眼目前不完全的能力。它会偶尔捕捉未来关键节点‘碎片’的能力。但那些碎片模糊、充满不确定性，并且伴随着剧烈的精神负荷和瞳力反噬。我左眼的视野问题，就是反噬之一。”
他刻意强调了能力的“不完整”、“模糊”和“不确定”。
“你看到了什么？”佐助追问，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写轮眼死死盯着恰拉助。恰拉助迎着他的目光，回道:“我看到过木叶可能面临的危机，看到过潜藏在暗处的威胁……”他选择性地透露着信息，将佐助的注意力引向更广阔却相对“安全”的方向，“我也感知到，宇智波灭族的背后，缠绕着远比表面呈现的更深的黑暗与阴谋。那绝非一人之力，一场仇恨所能概括。”
他成功地将话题转向了灭族真相，这是佐助无法抗拒的诱惑，也是恰拉助真实目的的一部分。
佐助的呼吸微微一滞，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你看到了真相？”
“只是碎片和感觉。”恰拉助摇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与不确定，“模糊的阴影，面具男……这只眼睛告诉我，我们所以为的真相，或许只是巨大拼图中最微不足道的一角。找到宇智波鼬，亲口质问，用这双眼睛去确认，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事。”
他将左眼的异变与追寻真相的终极目标绑定，使得这个解释显得无比合理，也巧妙掩盖了他窥见那个特定悲剧的事实。
幻术空间里一片寂静。
佐助看着恰拉助，看着他左眼那绚丽的万花筒写轮眼图案，看着他平静面容下可能隐藏的、独自消化那些模糊而沉重未来的疲惫。一种强烈的、混杂着羁绊以及难以言喻的酸楚的情感涌上心头。
他意识到，恰拉助现在与他承受着类似的痛苦，甚至可能更多，因为他还要背负窥视命运带来的额外重量。
突然，佐助上前一步，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恰拉助。
恰拉助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带着少年的体温，几乎穿透了他一直以来用以自我保护的心防。
“等到中忍考试结束。”佐助的声音闷在恰拉助的肩头
恰拉助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们就叛逃吧。”佐助抬起头，直视着恰拉助的眼睛，三勾玉中燃烧着炽烈的火焰，“一起离开木叶，去找他，去找出所有的真相！无论面对什么，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
这句话重重砸在恰拉助的心上。他看着佐助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感受着怀抱传来的温度，那个被他死死压抑在心底、关于鼬死亡的血色预知片段再次尖锐地刺痛了他的神经。
恰拉助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会用自己……来为佐助铺路。
因为宇智波佐助，信任他，全身心的。
他回抱住佐助，动作很轻。
“好。”
幻术空间开始波动，如同涟漪般消散，现实世界的景象重新回归。
两人松开了拥抱，之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尴尬。
“关于我的眼睛，”恰拉助咳嗽了一声说道，“‘刹那’的能力和它的代价，是我们的秘密。”
“我知道。”佐助郑重点头。
他没有问及右眼，恰拉助也没有提。左眼的能力与代价已经足够解释一切，而右眼那更深层、更完整的力量，是恰拉助留给真正绝境，留给可能到来的、需要他独自承受并扭转的悲剧时刻的最终底牌。
看着佐助眼中因为有了明确目标而重新燃起的、比单纯仇恨更复杂的光芒，恰拉助的心底却泛起一丝冰冷的涩意。他利用了佐助对真相的渴望，用部分事实掩盖了最残酷的核心。他引导着佐助走向一条叛逃追寻之路，而这条路的目的地，却可能是一个他早已窥见的、充满泪与血的终局。
他预见了片段，却无力掌控全局；他渴望改变，却可能正亲手铺就通往悲剧的道路。这份孤独，比任何瞳力的反噬都更让他感到疲惫。
而前方，中忍考试的最终舞台，以及考试结束后注定风雨飘摇的叛逃之路，都预示着更剧烈的动荡即将来临。恰拉助不知道，当他终于面对这个世界的宇智波鼬时，当他试图扭转那个预知的结局时，他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又是否真的能承受得起，改变命运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