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那半张符纸还在,焦边卷着,字迹歪歪扭扭写着“今日任务:怼执录司三人次”。白小璃没再看它,随手一搓,碎成灰末,撒在骨缝里。
她往前走。通道尽头透出光,不是灵池那种幽蓝,而是清亮的天光,照得石壁泛白。
脚底踩上平地时,风忽然大了。她抬头,一片金光从天而降,像门框立在空中,拦住去路。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影,可她知道,这不是陷阱,也不是追兵。
这是请帖。
她冷笑一声:“躲了这么久,终于不装了?”
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哑。刚才那一波灵气冲关太猛,喉咙发干,连带着呼吸都有点发颤。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碰到眉心朱砂痣,还有点烫。
金光不动,也不催她。
她盯着那道光看了三秒,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块糖——签到抽中的“回神酥”,说是能压惊定魂。她剥开油纸,塞进嘴里。甜得发腻,但确实舒服了点。
“行吧。”她活动了下肩膀,“反正老子当年辞职信都敢拍主管脸上,还怕见个领导?”
她迈步走进金光。
没有撕裂感,也没有传送阵那种晕头转向。就像穿过一道帘子,前脚落地,后脚已经站在一片石台上。
脚下是白玉铺的地面,光滑得能照出人影。远处云海翻腾,几座宫殿轮廓若隐若现,飞檐挑角,金瓦映日。风带着陌生的灵气扑在脸上,比玄穹大陆清透得多,吸一口,肺里都清爽。
她没动。
九尾收在身后,红衣被风吹得贴住腰身。她低头看自己手掌,那枚系统留下的光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纹,像徽记的边角,说不清是什么图案,只觉得看着就让人不敢轻视。
虚空中有东西在看她。
不是眼睛,也不是神识扫描,就是一种感觉——无数目光落在身上,不吵不闹,却压得人喘不过气。她站直了些,下巴微抬。
“我知道你们在。”她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楚传出去,“我也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没人回应。
她也不等回应,继续说:“之前那些人来招揽,嘴上说得漂亮,其实就想把我塞进名册,当成资源配额的一部分。现在你们不一样了。”
她顿了顿,嘴角翘了一下。
“你们不让我登记,也不给我令牌。直接给个位置,连名字都不用报。挺高看我啊?”
还是没人说话。
但她能感觉到,那种压迫感变了。不再是审视,更像是……等待。
她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口糖嚼碎咽下去。
“我不是谁的工具。”她说,“以前在下面,有人拿KpI压我,有人拿规矩锁我,我都掀过桌子。现在到了这儿,也一样。”
她抬起手,掌心对着虚空。
“你们可以叫我白小璃。”
“我是狐。”
“我不归任何派。”
“但我能搅局。”
“也能撑场子。”
话音落,掌心那道徽痕突然亮了一瞬。
紧接着,整片云海翻涌起来。远处一座宫门前的铜铃无风自动,叮当响了一声。
她没笑,也没退。
风吹起她的长发,红衣猎猎,眉心一点红如燃火。
石台边缘,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
白衣,束发,腰间挂着一块无字玉牌。他站在那儿,没说话,只是朝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玉简。
白小璃看了眼玉简,又看向那人。
“不说话?”她问。
对方依旧沉默。
她嗤了一声:“搞得还挺神秘。”她走上前,没接玉简,反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兄弟,你能听见不?”
那人没反应,像尊雕像。
她收回手,耸肩:“行吧,哑巴使者也是使者。”她自己把玉简拿过来,捏在手里。冰凉的,上面刻着一道纹,跟她掌心的一模一样。
“这就算是入职手续了?”她翻着玉简,“连合同都不签一个?社保公积金有没有?年假怎么算?”
没人回答。
她也不指望有人答。把玉简塞进袖子,转身走到石台另一侧。
云海之下,隐约能看到几处山脉走势。她眯眼看了会儿,忽然发现不对劲——那些山形,像是被人刻意排布过的。中间空出一块圆形区域,周围八方有峰对应,像某种阵法残局。
她心头一跳。
这布局……她在《九霄引》残篇里见过。叫“八极锁灵阵”,传说是上古用来镇压大能的地方。
可现在,那块中心空地……灵气波动很弱,但频率特别熟悉。
像她破开的那个灵池。
像她觉醒时体内那股气的节奏。
她猛地回头,看向那白衣人:“你们让我来,是因为那个池子?”
白衣人依旧不动。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不是因为我在下面掀桌子。”
“是因为我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她低头看着掌心徽痕,声音低了些:“你们不怕我是个祸害。”
“你们怕我没资格成为祸害。”
风忽然停了。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直射下来,正好落在她脚边。
她抬起脚,往前一步。
石台边缘浮现出一行字,刻在玉砖上,刚出现就消散:
“入此门者,不再为客。”
她没念出来,但心里清楚这几个字的意思。
不再是黑户,不再是散修,不再是随便哪个部门上报就能清除的“高危个体”。
她是被选中的人。
哪怕没名字,没职位,没编制。
她也是站在规则边缘的那个。
她转过身,面对云海深处那片宫殿群。
“好啊。”她说,“那就看看是谁先绷不住。”
她迈出第二步。
脚落下时,袖子里的玉简突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