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里,那人手里的玻璃瓶已经点燃。
布条烧得通红,火光映在他脸上。他抬手就要扔。
我猛地按下声波启动键。
装置嗡地响起来,屏幕上的频率曲线跳了一下。那人的动作顿住了,手臂一抖,瓶子歪着飞出去,砸在围栏底部,哗啦一声碎了。火焰顺着雨水蔓延开,像摊开的烂布。
另外两个人也被震得踉跄。一个撞到树上,另一个手里的瓶子直接掉进水坑,火灭了,液体散开,一股刺鼻的味道飘上来。
第三个还在往前走。他没拿瓶子,怀里抱着个铁皮罐子,蹲在围栏外侧,开始撬检修板的螺丝。
“有人换位置了。”我看向屏幕,“西墙死角,现在有一个人在拆底板。”
苏瑶的声音从通道传来:“别让他打开。”
她刚才出去埋矛,现在应该在暗道里。我没回头,盯着屏幕说:“声波刚用过,要冷却三十秒才能再发。”
“那就用别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主控台旁边的喷雾按钮被按了下去。是苏瑶提前接好的酸碱中和系统。管道连接着储存罐,把混合液从外墙高处的喷口压出去。
白雾喷出,落在燃烧的区域。火势猛地缩了一下,接着腾起更浓的烟。那个正想点火的人被呛得后退,捂住嘴咳嗽。铁皮罐子还放在地上,盖子已经拧开一半。
“有效。”我说。
他弯腰想去捡罐子,脚下一滑,摔了一跤。烟雾钻进他的衣服,他挣扎着爬起来,转身就跑。剩下两个也顾不上同伴,连滚带爬往林子深处撤。
第一波结束了。
我松开按键,手心全是湿的。设备散热扇还在转,温度计显示内部六十八度,还没到警戒线。
主屏幕上,三个人影退出了监控范围。火还在烧,但被雨水压着,翻不起大浪。防爆窗表面有黑痕,但没有裂。
我正准备切换摄像头检查死角,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热源警报又响了。
**西侧围栏,热源接近,数量:五**
比刚才多两人,速度更快。
我立刻重新加载声波程序。冷却时间还差十秒。手指悬在按键上,等倒计时归零。
他们来了。
这次五个人全穿着深色雨衣,帽子拉得很低。走在前面的手里提着四个玻璃瓶,瓶口都塞着布条。后面有人背着工具包,另一个扛着钢管。
他们没停,直接冲到围栏外。点火的动作很熟练,几乎同时点燃了三个瓶子。
“来不及了!”我喊出声。
第一个瓶子飞过来的时候,我扑向控制台,手动关闭通风口闸门。金属板落下的一刻,瓶子砸在防爆玻璃上,轰地炸开。
火焰贴着玻璃外层燃烧,黑烟往上爬。我盯着那块玻璃,心跳撞在胸口。
它撑住了。
第二瓶砸在墙角,碎了,火流进排水沟。第三瓶落在铁网上,烧得铁皮吱嘎作响。
第五个人没扔瓶子,他把钢管插进围栏缝隙,用力撬动焊接点。焊口发出刺耳的声音,开始松动。
“苏瑶!”我对着通讯器喊,“他们要破墙!”
没有回应。
我咬牙切齿,再次启动声波装置。这一次偏转角度更大,功率调到上限。嗡鸣声变得更沉,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外面五个人同时晃了晃。
拿钢管的那个手一软,钢管掉在地上。点火的那人手抖,瓶子脱手太早,砸在自己脚边,火苗蹭到裤腿,他跳着脚去拍打。
剩下三人慌了阵脚,投掷节奏全乱。最后一个瓶子飞得太高,撞到屋檐才炸开,碎片落在我头顶的遮雨棚上。
我趁机切换红外视角,发现其中一人腰上挂着枪套。不是自制的,是军用型号。
赵强真的动手了。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一声闷响。
我回头,看见林越坐了起来。他靠在墙上,脸色还是白的,但眼睛睁开了。一只手扶着头,另一只手摸到了放在旁边的枪。
“外面……多少人?”他声音哑得厉害。
“五个。”我说,“正在攻击西墙。”
他点头,慢慢站起来。脚步不稳,扶着桌沿走到监控台前。看了一眼屏幕,伸手拿对讲机。
“别用喇叭。”他说,“省电。”
然后他拿起枪,拉开弹匣看了一眼,又退回去。
“还能打几轮?”
“不知道。”我说,“你刚醒,不能——”
他打断我:“我能站。”
他走到窗边,蹲下身子,从观察孔往外看。外面火还没灭,光亮一闪一闪照在他脸上。
几秒后,他抬枪,瞄准。
第一枪打在撬墙的人肩膀上。那人惨叫一声,滚到一边。钢管脱手。
第二枪打中点火者的膝盖,他跪倒在地,手里的瓶子掉下来,在自己面前炸开。火立刻吞了他的下半身。
剩下三个愣住了。其中一个想捡枪,林越第三枪打在他脚前,碎石溅起来,他不敢动了。
第四枪卡壳了。
林越低头看枪,快速拉栓,排除故障。再抬头时,外面三人已经开始后撤。他们拖着伤员,没敢再靠近。
火势渐渐小了。雨水浇在烧焦的地面上,升起一层灰白的雾。
我松了口气,手从开关上移开。
林越没放下枪。他靠着墙,呼吸很重,额头又有汗渗出来。
“药效过了。”我说。
他没说话,只是把枪口对准西墙方向,随时准备再开。
我回头检查设备,记录这次声波使用时间。屏幕角落跳出提示:**累计发射七次,核心模块温度过高,建议停机两小时**。
我关掉提醒,转头看向医疗区。
苏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站在门口,衣服湿透,手里拎着一根短矛。矛尖上有血,滴在地上。
她看了林越一眼,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枪。
“你去躺下。”她说。
林越摇头:“子弹剩多少?”
她打开弹匣,数了数。
“十发。”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一直握着操作杆,掌心磨破了一块皮,现在渗出血来。
林越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他闭上眼,喘了几口气,又睁开。
“他们不会再来今晚。”他说,“但明天一定会想办法破门。”
苏瑶把枪放回武器架,转身走向储物柜。她拿出最后两卷绷带,放在桌上。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她说。
她走到林越身边,扶他起来。他没拒绝,任她带着自己往临时床铺走。
我坐在主控台前,盯着屏幕。
红外画面一片漆黑,只有雨水划过的痕迹。西墙的防爆窗上有道细纹,不仔细看不出来。
我放大图像,用笔圈出裂痕位置,记下坐标。
窗外,最后一簇火苗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