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璋刚回到外院，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并八公家族，都差了人，持着名帖前来送寿礼。
这排场倒是不小，足足几十个人，抬着成堆的礼物。
不过，贾璋一眼便被最前方的年轻人吸引了。
因为他穿着一件黄色外袍，这可是专属于皇室宗亲的颜色。
那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眼神深邃，沉稳内敛，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势。
他身后还跟着数名侍卫，个个身形精壮，腰悬宝剑，杀气腾腾。
贾璋心中错愕，这贾敬的寿宴，不应该有这样的规格才对。
皇室成员亲至，这是得有多大的面子？
只见那年轻男子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淡淡道：“我听说你们贾家最近换族长了？”
贾蓉恭敬答道：“是的，世子殿下。”
世子？
贾宝玉之前总是在内维斯混，并没有结交多少权贵，更不认识眼前这位世子。
年轻男子思考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我记得你们宁国府一脉是三代单传啊，又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当族长？”
严格来说，宁国府倒也不算是三代单传，贾代化还有一个儿子贾敷，只是八九岁时便死了。
贾璋一听就知道了，这货绝对是来挑事的。
既然他知道贾家换了族长，不可能不知道族长是谁。
贾蓉一时沉默，他也大概猜出这位世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道要他承认，是他们宁国府无人吗？
才被人抢了族长之位。
贾璋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年轻男子作了一揖：“世子殿下，在下正是贾家新任族长，不是出于宁府一脉，而出自荣府。”
年轻男子眼神玩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倒是奇了，族长不一直都是长房继任吗？”
“莫不是你们荣国府仗着人多势众，抢了宁国府的族长之位？”
他又看向贾蓉：“贾蓉，你说，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本世子一定替你做主。”
贾蓉连忙摇头：“回世子殿下，没有委屈，族长之位本就是有德者居之。”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有德者居之？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子，能有什么德？”
贴脸开大，这是不把他当人啊。
贾璋道：“世子殿下，我这个族长，是族人们共同选出来的。”
“即便蓉哥儿真受了什么委屈，也有家族为他作主，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他的声音温和，但意思却非常强硬。
世子身旁的侍卫立即出言呵斥：“大胆！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冒犯世子？”
贾璋淡淡笑道：“看在世子的面上，我不和你一般计较。”
他又看向年轻男子：“世子殿下，难道您认为族长传承就必须长幼有序吗？”
年轻男子一脸桀骜：“那当然，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贾璋点了点头，笑道：“敢问世子殿下，当今陛下曾经是几皇子？”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敏感话题，一个不小心就是对圣上大不敬的罪行。
年轻男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贾璋不紧不慢地说道：“世子殿下刚才说，一切都要按规矩来，长幼有序。”
“那当今陛下原本是四皇子，按照世子殿下的逻辑，是不是二皇子、三皇子都比圣上更有资格继承大统？”
“世子殿下，你心里是不是觉得特别不合理，不甘心呢？”
年轻男子虽然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却不敢说，扬声道：“强词夺理，本世子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贾璋的嘴角噙着人畜无害的微笑，“世子殿下，我也没说你说过啊。”
“我只是按照你的逻辑，推测你真实的想法罢了。”
年轻男子脸色难看，冷哼一声：“一派胡言！当今陛下继位，那是太上皇金口玉言，岂是你能妄议的？”
世子的侍卫们纷纷按住剑柄，杀气腾腾地盯着贾璋。
贾璋却浑然不惧，摆了摆手，“世子殿下，我没有妄议啊。”
“既然你认为太上皇金口玉言，能决定皇位的归属。”
“那敬大伯将族长之位传给我，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合理呢？”
“我看世子不是对我们贾家有意见，而是......”
贾璋没有继续说下去，反正后面的话，大家都会脑补。
这话更是犀利，直接戳中了要害。
你丫是不是对太上皇的圣旨有意见？是不是对当今圣上不服？
年轻男子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片铁青。
贾璋继续道：“圣上继承大统，既是太上皇独具慧眼，慧眼识珠；也是当今陛下德才兼备，天命所归。”
“难道世子殿下还觉得长幼有序才是天经地义的规矩吗？”
年轻男子厉声喝道：“大胆，你何德何能，岂能和陛下相比？”
贾璋连连摆手，“世子殿下，这种话可说不得，您可别偷换概念。”
“我是在进行传承方式的对比，而不是人的对比。”
“国家是由一个个家族构成的，您既然质疑我们的家族传承，那我也只能据此推测您......”
贾政没等他把话说完，忙出来打圆场：“宝玉，不得无礼！”
他又对世子行了一礼，“世子殿下大人大量，不要和犬子一般见识。”
年轻男子冷笑一声，恨恨道：“好！好得很！”
“贵公子果然有才，但须知过刚易折的道理。”
“咱们以后走着瞧！”
说完，他就带着侍卫们愤然离去。
众人目送他们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贾政脸色发白，严肃道：“宝玉，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那可是忠顺王世子，你这样顶撞他，是要出大事的！”
贾璋淡然道：“老爷放心，是他主动惹事，又理亏在先，关我何事？”
“难不成被人上门质疑，我们贾家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白白堕了先祖的威名？”
“再说了，我又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是讲了些道理而已。”
贾家族人闻言，也都微微颔首，显然是认可了他的话。
对方虽然是世子，但也不能平白无故来质疑他们贾家的族长啊。
打族长的脸，不就是在打他们贾家的脸吗？
贾政只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贾蓉忙出来招呼众人，继续入内听戏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