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夜空骤然被几道闪电撕破，随之而来的就是几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舒冬至的眼眸映着夜幕中的景象，像是一面轰然被打碎的镜子。
她脑瓜子嗡嗡的，惊疑不定地咽了咽口水，一时有些分不清刚刚的那声巨响到底是打雷声还是枪声。
当顺着手枪，转动着僵硬的眼珠子，对上顾雄端那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时。
舒冬至仿佛瞬间就被抽干了肺里所有的空气，直接瘫在了地上。
这么久以来，这是舒冬至感觉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以前看恐怖片，看到主角被鬼追的时候突然来一个平地摔，她还默默吐槽过。
现在她完全能共情主角了，甚至觉得自己比主角还要窝囊不止一倍。
人家主角摔倒了还可以坚强地爬起来继续跑，她现在简直是动不了一点。
当然她的情况和主角有点不一样，但顾雄端又和鬼有什么区别？
都是来索命的，让人无比窒息。
舒冬至渴望大口呼吸空气，又被恐惧压制着屏住了呼吸。
渐渐地，她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看顾雄端这个架势，他肯定是真动怒了。
她今天不会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吧？
可是她刚拿到手的一千万还没好好花。
她想要和巩斯维说的话还没说出口。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做。
她不想死……
但是在目睹两道鼻血从顾雄端的鼻孔里缓缓地流出来时，舒冬至还是真心实意地笑了。
顾雄端顿时就用枪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她的额头。
在舒冬至吃痛捂住额头时，顾雄端快速把枪上了膛。
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了舒冬至。
“啊！”舒冬至吓得尖叫出声，差点跪地求饶，“顾叔叔我错了！我刚刚是跟您开玩笑的！”
人果然是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的。
不过大女人能屈能伸。
顾雄端丝毫不买账，他俯身，用枪头粗暴地挑起舒冬至的下巴，脸上的肌肉不规律地抽搐着：“笑，你再笑？”
舒冬至抬起双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我不笑了，我再也不笑了！”
顾雄端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鼻血，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舒冬至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是的不是的……”
“闭嘴！在我面前还敢偷奸耍滑，我看你是活腻了！”
顾雄端的脸在电闪雷鸣下恐怖又扭曲，他说话的音量逐渐增大，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去你的！”在顾雄端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舒冬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暴起。
她双手一齐用力，攥住顾雄端拿枪的那只手，然后往旁边狠狠一撇。
但她低估了顾雄端的力气，他不仅纹丝不动，还借着劲推了舒冬至一把。
舒冬至一个不稳，不慎扭到了左脚。
坏了，这下是真的扭到脚了。
再也跑不了了。
绝境之中肯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道路。
舒冬至干脆使出全力，张嘴一口狠狠地咬在了顾雄端的手臂上。
顾雄端也是杀红了眼，他空着的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将她的脑袋往后掰开，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后脑勺磕在地上的剧痛也没让舒冬至松口。
两人扭打在地，身形相差巨大，却并没有很快就分出胜负。
求生的本能使舒冬至变成了一只在案板上拼死挣扎、怎么拍都拍不死的鱼。
她要死可以，毕竟在小说里她也是个短命的。
但她绝对不愿意现在就死，更不愿意死在顾雄端的手上。
要死也只能是顾雄端死。
最坏的结果就是她死了，不过在此之前，顾雄端也别想好好活着。
舒冬至挣扎着竖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
蓦地抬头看清顾雄端的脸后，她将食指中指并拢，快速而果断地戳向顾雄端好的那只眼睛。
这一下她同样用尽了全力，完全是奔着戳瞎顾雄端的眼睛而去的。
顾雄端头骤然后仰，他闷哼了一声，钳制住舒冬至的手却没有松懈分毫。
反而因为舒冬至的接连反击，他的状态变得更加暴怒了。
在完全被顾雄端压制在地上，精疲力尽无法动弹分毫的时候，舒冬至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也许这就是她的结局吧。
她的死亡并不会因为觉醒而改变，甚至还提前了。
仿佛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对这个小说世界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不痛不痒的笑话。
让她被顾雄端杀掉，算是小说世界的自我修复吗？
或许之前的两次控制不是警告，而是预警。
只是提前通知她一声，给她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还好，在她死之前，舒夏至得到了不错的归宿，苏礼染和沈律顽一直以来的种种误会也解除了。
纪时悦也早早得知了顾松雪接近她的目的，对之后要走的道路有了更大的选择空间。
巩斯维……
巩斯维似乎也不再偏执，每个笑容都越发地发自内心。
他们都会幸福的吧……
唯一遗憾的是，这段时间对舒冬至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仔细算算，都还不到十五天。
好想再看看这个世界。
舒冬至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顾雄端把枪口对准了她的太阳穴，笑容嗜血又变态。
听说被枪打中头部，痛苦是很短暂的。
就这样吧……
“住手！”
听到这个尾音都劈开的声音，舒冬至蓦然睁大了眼睛。
这是……
舒国荣？！
她没听错吧？
难道舒国荣没走？
舒冬至不可置信地偏头，居然真的在不远处看到了舒国荣的身影。
由于舒冬至是躺在地上的，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舒国荣抖成筛糠一样的双腿。
看来舒国荣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见舒冬至即将被杀死，舒国荣才出声制止了顾雄端。
不过舒冬至才跟舒国荣翻脸，他现在怕成这样还愿意站出来，这是舒冬至没想到的。
顾雄端不屑地瞥了舒国荣一眼，然后饶有趣味地挑了下眉：
“舒国荣？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起杀了，让你们父女俩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舒国荣瑟瑟发抖地掏出手机：“这是法治社会，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否则我就报警了！”
听到舒国荣这话，舒冬至突然有点想笑。
舒国荣自己就是个赌鬼，他还跟顾雄端讲起法来了。
顾雄端果然没在怕的：“你打啊，我保证在你电话播出去的那一秒，你女儿同时就魂归西天了，然后，下一个就是你。
“现在，我限你十秒钟之内离开这里，并且闭好你的嘴巴。
“你要是敢把看到的东西说出去，我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就在舒国荣犹犹豫豫，几欲先走时，舒夏至出现在了后花园门口。
他看清亭子里的情景时，目眦俱裂地冲着顾雄端大吼一声：“你在干什么？！”
舒冬至死灰般平静的心脏突兀地跳动了一下。
舒国荣和她作伴，她倒是挺乐享其成的，可是舒夏至绝对是万万不能够跟过来的。
她急忙叫停舒夏至：“夏至，别过来，有危险，你快离开这里！”
“姐姐！”舒夏至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使劲去掰顾雄端按在舒冬至身上的手，“你放开我姐姐！”
顾雄端被舒夏至扯开后，很快一个用力就把他甩在了地上：“舒夏至？正好，一家人团聚了，别急，我一个一个来。”
“你有什么冲我来！”舒冬至咬牙爬过去，挡在舒夏至的身前，“别伤害我弟弟！”
“姐姐……”舒夏至哭着抱住舒冬至，转头朝顾雄端喊道，“不许伤害我姐姐！”
“真是姐弟情深啊。”顾雄端冷冷地举起手枪，“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