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演的大巴驶离海边城市时,夏允扒着后窗看了很久。灰蓝色的海慢慢缩成一条线,最后被路边的绿树挡住。黄仁俊从背包里翻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昨天在沙滩上捡的细沙,罐口系着根红绳,像个小小的漂流瓶。
“留个念想。”他把罐子塞进夏允手里,指尖蹭过她的掌心,“等下次来,再装一罐不同的沙。”罐子里的沙粒晃啊晃,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去,亮得像撒了把碎钻。
车子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渐渐换了模样。南方的嫩绿变成了深翠,路边的野花也换了品种,成了细碎的紫苜蓿。夏允翻着乐谱册,指尖划过夹着木棉花的那页,忽然发现页脚多了行小字,是黄仁俊的笔迹:“海边的风说,它很喜欢《并肩》。”
“你什么时候写的?”她侧过头问。黄仁俊正靠在椅背上打盹,闻言睫毛颤了颤,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昨天你对着海鸥唱歌的时候,觉得该记下来。”他伸手翻到《南行记》的乐谱,指着其中一小节,“这里的间奏,我加了点沙粒摩擦的声音,像不像你踩在沙滩上的动静?”
大巴在中途的小城停了站,说是要等检修。两人沿着车站旁的老街散步,路边有个老木匠铺,门口堆着刨花,带着松木的清香。夏允蹲下来看木匠刨木头,黄仁俊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角,指着铺子里挂着的小木雕——是两只依偎的小鸟,翅膀上的纹路雕得细细的。
“像不像我们?”他轻声问。夏允点点头,忽然注意到木雕下面挂着串干花,是晒干的野菊花,黄澄澄的。老木匠见状笑了:“这花能安神,姑娘要是喜欢,送你两朵。”
黄仁俊连忙道谢,从口袋里摸出个塑封袋,小心翼翼地把野菊花装进去。“凑齐四种花了。”他数着手指笑,“枫叶、木棉、山茶,还有这个野菊。”夏允想起琴箱里的乐谱册,忽然觉得那本册子像个小小的时光匣子,装着他们走过的每一段路。
回到大巴上时,检修已经结束了。司机师傅递来两个烤红薯,热气腾腾的,甜香漫了满车厢。夏允咬了一口,烫得吐了吐舌头。黄仁俊接过她手里的红薯,用纸巾包着,一点点掰给她吃:“慢点,没人抢。”红薯的甜混着他指尖的温度,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夜幕降临时,夏允靠在窗边看星星。北方的星星比南方亮,密密麻麻的,像撒了把盐。黄仁俊从身后轻轻把琴箱抱过来,放在两人中间。“你听。”他把耳朵贴在琴箱上,“里面有声音。”
夏允也跟着贴过去,真的听到了轻细的响动——是木棉花瓣摩擦书页的声,是贝壳碰撞的声,还有细沙在罐子里晃的声。黄仁俊的指尖在琴箱拉链上轻轻敲着,像在打节拍:“你看,琴箱里藏了一整个春天和夏天,还有海边的风。”
他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等巡演结束,我们把这些声音都录进歌里吧。不卖给公司,就我们自己留着,想的时候就听听。”夏允点点头,指尖在琴箱上画了个小小的心。
大巴继续往前开,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和琴箱里的细碎响动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催眠曲。夏允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忽然觉得,所谓的“远方”,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地方,而是和某个人一起,把每一段路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时光里装满细碎的甜——比如橘子的汁,木棉的香,海边的歌,还有他指尖的温度。
琴箱里的时光还在继续,他们的路,也还在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