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丞盯着溯影镜里最后定格的市中心夜景，指尖在桌案上轻轻划动，指甲擦过黑布表面，留下几道细浅的痕迹。
他没急着下令，反而让手下把三个地点的坐标在地图上标出，用红笔圈出三者连线的中心点，那片被霓虹和车流包裹的老城区，正是气息最终指向的大致范围。
“少宗主，要派人去那边搜吗？”旁边的弟子忍不住问，语气里带着点急切。
墨丞抬眼，眼底的阴郁压得更沉：“搜？怎么搜？拿着罗盘在大街上晃，等着被龙战组的人盯上？”
他指了指地图上密集的街道和建筑，“这里住着上万人，每栋楼的阴脉走向都不一样，我们的罗盘在人群里会受干扰，找错方向事小，打草惊蛇才麻烦。”
他转身走到墙角的铁笼前，笼子里关着几只毛色灰败的老鼠，眼窝泛着死灰，四肢僵硬地蜷缩着。
是百骸宗特制的尸鼠，肉身早已半僵，却能借着老鼠的习性在阴暗处潜行，连最灵敏的监控都难捕捉。
墨丞从怀里掏出几张指甲盖大小的符纸，符纸浸过尸油，上面画着细密的“追阳纹”，是百骸宗专门用来感应至阳气息的秘符。
他指尖沾了点自己的血，轻轻点在符纸上，血珠瞬间渗进符纹，让那灰扑扑的纸页泛起一丝暗红光晕。
“把符纸贴在尸鼠背上，让它们从不同方向钻进城中心的下水道。”
墨丞把符纸递给弟子，声音压得很低，“让它们沿着阴脉走，一旦感应到纯净的阳气，符纸会发烫，你们在据点盯着信号就行，别让尸鼠靠太近，免得被对方察觉。”
弟子接过符纸，刚要转身，又被墨丞叫住：“再让‘净化公司 ’那边派两个人过去。”
他指的是百骸宗在人间的伪装身份，一家主营“环境检测”的生物科技公司，员工都是宗门里擅长隐藏气息的低阶弟子。
“就说做‘老城区土壤污染调查’，拿着采样器去那片区域转，试管壁我已经刻了‘吸阳纹’，只要空气里有那股金色气息，就会在管壁上留下淡痕。”
“双管齐下？”弟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您是怕尸鼠的信号不准？”
“不是怕不准，是怕对方故意留错的。”墨丞重新坐回桌前，拿起那枚沾过金色气息的罗盘。
指尖摩挲着泛金的指针，“能布出三个一模一样的气息点，心思不会这么简单。尸鼠查阴处，采样查阳处，两边对得上，才算真线索。”
夜色渐深时，几只尸鼠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郊区的下水道。
它们背着暗红色的符纸，四肢在管壁上划出细碎的声响，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市中心爬。
管道里的污水泛着腐臭，却丝毫影响不到它们，尸鼠早已没了活物的感知，只凭着符纸的牵引，往阳气最淡的阴脉节点钻。
而市中心的老城区里，两个穿浅蓝工服的年轻人正提着采样箱走在街上，工牌上印着公司的logo。
他们看似随意地在小区门口、公园角落停下，用特制的试管装一点土壤，再用试纸在空气中扫过，试管壁上的符纹藏在标签下面，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普通的检测工具。
此时的轩辕洛羽，正靠在公寓的窗边，指尖凝着一缕极淡的金色剑气。
市中心的车水马龙声隔着窗户飘进来，混杂着楼下便利店的冰柜嗡鸣，他的“天子望气”早已铺开，像一张细密的网，笼罩着公寓周围的半条街。
就在刚才，他察觉到几缕极淡的灰黑色气息，正贴着地面和下水道口游走，那气息里裹着尸类特有的腐浊感，却又比普通僵尸的气息更隐蔽，是尸鼠。
还带着人为操控的痕迹，洛羽的指尖顿了顿，金色剑气轻轻晃了晃，没立刻驱散那股气息，反而顺着窗缝飘了出去。
剑气像一缕被风吹散的金丝，在空气中缓慢弥散，强度刚好够被感应到，却又不会浓到暴露实力。
他故意让剑气贴着公寓的外墙绕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往空中飘，甚至在路过窗边的空调外机时，让剑气微微颤了一下，像是灵力流转时卡了壳。
过了一会儿，他又让一缕剑气在窗沿凝了半秒，才散开，那迟缓的节奏，活像修炼时出了点小差错，连气息都没控制好。
“还在等吗？”洛羽低声自语，眼底没什么波澜，却藏着一丝算计。
他知道，百骸宗的人肯定在观察这股气息，若是气息太稳定，对方会起疑；可若是带着点“不稳定”，反而会让他们觉得。
这人或许真的在修炼上出了点问题，或者之前跟游尸交手时受了伤，所以气息才会断断续续。
楼下的采样员刚走到公寓楼下，手里的试管笔突然泛起一丝极淡的金光。
他心里一紧，赶紧假装整理采样箱，把试管收进箱子里，指尖悄悄按了下通讯器：“这里有反应，很淡，但确实是目标气息。”
据点里的墨丞收到消息时，尸鼠那边也传来反馈，屏幕上的红点在公寓附近的下水道口停住，符纸的温度持续上升，和采样员的位置刚好对上。
“气息持续了半个时辰，中间断了两次，像是没控制好。”手下把数据报给墨丞，语气里多了点确定，“应该是真的，要是故意引我们，没必要维持这么久，还出这种小差错。”
墨丞盯着屏幕上的红点，指尖在桌沿敲了敲，没说话。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两次反馈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气息的波动也像是真的出了差错。
他拿起罗盘，指针此刻正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顶端的金光比之前更亮了些，却依旧带着点不稳定的颤动感。
“再等两个小时。”墨丞最终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的谨慎，“让尸鼠再往前挪挪，确认气息是不是从那栋楼里出来的。”
公寓里的洛羽，指尖的金色剑气轻轻散了。他知道，墨丞还在怀疑，但这两次反馈已经让对方的疑心少了大半。
他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的采样员慢慢走远，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这只是第二步，等对方彻底相信这个“假位置”，才是真正收网的时候。
夜色里的城市像个巨大的蜂巢，亮着的窗户是密密麻麻的蜂眼，而他和墨丞，就像藏在蜂眼背后的两只蜘蛛，各自织着网，等着对方先踏入自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