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钟声从远处的广济寺传来,沉闷的“咚—咚—”
声掠过西湖水面,落在镇海楼的飞檐上。檐角的铜铃被晚风轻轻吹动,细碎的“叮铃”声里,却裹着一丝让人窒息的寂静。
布防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或落在监控屏幕上,或锁定着镇海楼的每一处角落,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凉的固体。
风挽歌坐在文昌阁屋顶,指尖依旧搭伏羲琴的琴弦上。
灵觉网如同最细密的蛛网,将镇海楼周边五百米的区域牢牢罩住,每一丝气息的流动、每一点声音的震颤,都清晰地反馈到他的识海。
李警官在街角报刊亭旁来回踱步,皮鞋蹭过青石板的轻响。
技术人员在监控中心敲击键盘,按键声短促而急促。
张灵渊站在镇海楼东侧的老槐树下,指尖的惊雷珠泛着微弱的紫光,雷阵的灵力丝线在他周身若隐若现,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直到那声尖锐的警报划破夜空。
“呜—呜—呜—”
警报声来自博物院主馆方向,不是单一的刺耳声响,而是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像是有人同时触发了多个展厅的警报器。
监控中心的屏幕瞬间乱作一团,技术人员的惊呼声通过通讯耳麦传到每个人耳边:“主馆!主馆多个展厅警报响了!展柜玻璃……展柜玻璃没了!”
风挽歌的灵觉立刻转向主馆,画面在他识海中快速铺开。
主馆一层的陶瓷展厅、二层的书画展厅、三层的青铜器展厅,至少五个展柜的防弹玻璃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陈列其中的宋代青瓷瓶、明清字画、商代青铜爵暴露在空气中,展柜内的丝绒衬布纹丝不动,连一点被触碰的痕迹都没有。
和当初“九霄环佩”失窃时的“凭空消失”如出一辙。
“所有人往主馆集结!保护文物!”
通讯频道里传来安保队长急促的声音,背景里满是桌椅挪动的碰撞声和脚步声,显然现场已经乱了阵脚。
李警官也在耳麦里沉声吩咐:“外围便衣留两人守镇海楼,其他人跟我去主馆!别让文物出问题!”
就在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准备行动时,风挽歌的传音如同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张灵渊的识海:“灵渊!别动!稳住所有人!”
张灵渊正握着惊雷珠的手猛地一顿,指尖的雷光差点失控泄出。
他刚想追问,就听到风挽歌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主馆所有警报点的灵韵波动完全一致,连频率、强度都分毫不差,像是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不是真实的盗窃,是谢流影的幻术!他在声东击西,目的是引开我们的注意力,真身肯定还在镇海楼附近!”
张灵渊立刻闭上眼,将灵觉沉入九宫雷阵的灵力丝线中。
雷阵的感应清晰地传来:镇海楼周边的灵韵没有丝毫紊乱,没有任何人或异常气息离开雷阵范围,反而在主馆方向,那股熟悉的、水石变幻的灵韵一闪而过。
不是真实的灵韵本体,而是复刻出来的、带着虚假温度的“幻影”,和他之前在雷峰塔下感知到的、谢流影用于混淆的灵韵如出一辙。
“各单位听令!原地待命!不许动!”
张灵渊猛地按下通讯器,声音带着雷法特有的刚劲,瞬间压过了频道里的嘈杂,“主馆是佯攻!是幻术!”
“重复一遍,主馆没有真实失窃,所有展柜都完好无损!谢流影的目标还是镇海楼,他想引我们离开布防位置!”
频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李警官愣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对着耳麦补充道:“所有人保持原位置!主馆安保不用集结,派两个技术人员去现场确认情况,其他人继续守好各自点位!谁都不许擅自离开!”
不过半分钟,主馆那边传来技术人员的汇报:“李警官!张先生!展柜玻璃都在!刚才是监控画面出了问题!”
“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文物都好好的,没丢一件!”
通讯频道里响起一阵松气的叹息声。刚才差点冲出去的安保人员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眼神里满是后怕。
要是真的离开了布防位置,镇海楼这边恐怕就真的要出事了。
馆长在监控中心里,双手撑着桌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看到屏幕上“消失的玻璃”时。
他差点以为又要经历一次“九霄环佩”失窃的噩梦,此刻听到文物完好,才缓缓坐回椅子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风挽歌缓缓睁开眼,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弹。
一道极淡的音波扩散开来,扫过主馆方向,将那缕残留的虚假灵韵彻底打散。
他看向镇海楼的方向,月光下的塔楼依旧沉默矗立,可他知道,谢流影的第一重诡计被识破,接下来,对方只会用更隐蔽、更刁钻的手段来突破防线。
“师兄,这谢流影也太狡猾了,居然用幻术骗我们。”
张灵渊的传音带着几分愤懑,“要是刚才我们真的被引去主馆,他恐怕已经得手了。”
“他不仅狡猾,还很了解我们的心理。”
风挽歌的声音平静,“他知道我们最在意文物安全,知道警方和馆方会优先保护主馆的藏品,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制造混乱。”
“不过,这也暴露了他的弱点,他不敢正面硬闯我们的布防,只能用计谋分散注意力。”
子时的钟声还在隐隐回荡,夜风吹过文昌阁的瓦片,发出“沙沙”的轻响。
风挽歌重新闭上眼,将灵觉网调整到最敏锐的状态,指尖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