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亦行为从白宸手中逃出,突破不灭之渊的修为禁制,导致不灭之渊空间坍塌,众人不得不离开。
深渊之上,白宸与花拾月相会,花拾月随口便说出他的命数因果并不寻常。
“多谢前辈提点。”
白宸闻言,心下微动,却并未表现出来,也没有再多作客套言辞,只是神色郑重地微微颔首。
他听得懂那平淡话语之下隐含的警示与意味,这份情谊,他默然记下。
略一沉默,他翻手自袖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约莫拇指大小的莲子,通体呈现出一种纯净无瑕、宛如赤血凝晶般的深红。
其表面光滑如玉,却又隐隐有更为炽烈的流光在内部缓缓转动,仿佛封存着一缕跃动不息的地心之火。
尚未触及,便能感受到一股精纯而温和的炽热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周遭的寒意,连空气都似乎因此而微微扭曲荡漾。
正是地心火莲子。
他并未直接递给花拾月,而是转向她身旁的鸢九,将莲子递了过去,“此物于你修行应有所助益,权作谢礼,还请收下。”
鸢九微微一怔,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师父。
花拾月目光在地心火莲子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对着鸢九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
鸢九这才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蕴含着磅礴火属性灵力的莲子接过。
指尖触及莲子的刹那,一股温和却强大的暖流便涌入经脉,令她不禁轻吸一口气。
“多谢…鬼刀阁下。”她盈盈一礼,声音轻柔,眼中带着几分真诚的欣喜。
花拾月见状,不再停留,对白宸最后说了一句,“前路莫测,慎之。”
说罢,她不再多言,对身旁的鸢九微一示意,身影便如轻烟般悄然远去,迅速消失在一片迷蒙的雾气之中。
鸢九再次对白宸感激地看了一眼,随即身形翩然,如轻烟般紧随其后,迅速消失在天际,留下白宸三人静立原地。
白宸凝视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久久未动。
直至光芒彻底消散于视野,这才收回目光。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依旧昏迷的少年,眼神微凝。
“我们也走。”他沉声道,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无波。
鬼渡人与影魅无声颔首,三人身影随即化作三道遁光,朝着与花拾月师徒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这片荒芜的天地交界处。
另一边,清冷的流光无声划破昏暝的天幕,脚下是绵延起伏的墨色山峦与终年不化的积雪,凛冽的朔风卷过荒芜的冰原,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花拾月一袭白衣,立于流光前端,衣袂在疾风中猎猎作响,宛若冰峰之上孤傲的雪莲。
她并未回头,清冷平稳的声音却穿透风声,精准地落入身侧那红衣少女的耳中。
“小九,你觉得此人如何?”
一袭红衣的鸢九,宛如雪原上一簇跳动的火焰,她闻声微微抬首,眺望着远方天地交界处那片混沌的灰蓝,沉吟片刻,秋水般的眸子里倒映着苍茫的景色与流转的云霭。
她轻声答道,“回师父,徒儿觉得……这个鬼刀,是个十分矛盾的人。”
她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斟酌措辞,“他动手之时,杀伐果决,手段狠厉无情。方才秘境之中,徒儿亲眼见他斩敌之时毫无迟疑,哪怕面对断臂残肢、哀嚎求饶,亦不曾动摇分毫,其心志之坚、出手之决绝,堪称冷酷。”
“然而……”她话锋一转,指尖无意识轻触那枚仍散发着温纯火属性灵力的地心火莲子,“徒儿却又觉得,他内心深处,绝非冷血嗜杀之徒,反而……藏着一份近乎固执的良善与原则。否则,他大可不必在意我们这‘一时兴起’的出手,更不必赠出如此珍贵的火莲子以作谢礼。这份馈赠,并非算计,更像是一种……不愿亏欠的本能。”
流光飞逝,掠过层云。
花拾月听完徒儿的见解,并未立刻回应。
沉默持续了数息,唯有风声在耳畔呼啸。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平日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你看得倒算仔细。”
她微微侧首,眼角的余光扫过鸢九小心翼翼捧着的那枚地心火莲子,其上流转的赤色光华,在这晦暗天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杀伐果决,是因他深知这世间法则,有时唯有以血方能开辟前路。而那份不愿亏欠的‘良善’……”花拾月话语微顿,似有深意,“或许并非软弱,而是他为自己划下的底线,是他在无边杀孽中,用以锚定自我、不至彻底迷失的‘执念’。”
她收回目光,望向远方起伏的山峦轮廓,语气复归平淡。
“世间最难测者,莫过于人心。尤其是他这般……身缠厚重因果,行走于刀锋之上的人。今日种因,他日得果。那枚火莲子,你安心收下便是,这其中的缘法,未必已了。”
鸢九认真聆听着师父的话语,眼中若有所思。
她轻轻握紧了手中温热的莲子,感受着其中磅礴而温和的灵力,仿佛也触碰到了那份矛盾背后一丝沉重的温度。
“徒儿明白了。”
她轻声应道,不再多言,只是静静跟随在师父身侧。
花拾月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几乎瞬间就被掠过的疾风吹散,唯有近在咫尺的鸢九能捕捉到其中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
她望着前方浩渺无垠、仿佛蕴藏着无尽变数的云海,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些早已注定、却又令人怅然的轨迹。
“罢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染上了一抹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命运的织机早已开始转动,因果丝线既已缠绕,终究……会有交织显现的那一天。”
她的语气里没有担忧,也没有期盼,只是一种洞悉世事却又无法、亦不愿插手改变的平静的预见。
流光继续向前,载着师徒二人飞向莫测的远方,将那声几近于无的叹息,彻底留在了苍茫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