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艇稳稳落在K-12卫星地表，金属支架压碎了一层脆化的岩壳。洛尘低头看了眼脚底裂开的缝隙，热气裹着硫磺味往上窜，头盔面罩自动调节滤光强度。
“信号开始漂了。”他摸了下耳后通讯器，声音在防护服里显得有点闷，“玄知给的坐标点偏移了八米。”
萧逸站在他侧后半步，视线扫过前方扭曲的地貌，“磁场乱得像泡面汤，能定位到这已经不错。”
洛尘没接话，手指在腕载终端轻划两下，意识沉入星幻医毒空间。图书馆卷轴展开，药园数据库弹出静脉苔的生物光谱模型。他把数据投射进目镜，视野瞬间叠加一层淡绿色轮廓识别层。
“那边。”他抬手一指三十米外的岩壁裂缝，“有三处符合活性特征。”
萧逸点头，“走，贴边前进，别踩松动区。”
两人顺着裂谷边缘推进，脚下时不时传来空洞回响。洛尘每走五步就停下刷新一次扫描，光谱标记从三个变成五个，又迅速衰减回两个——环境干扰太大，活体信号极不稳定。
“只剩两株是新鲜的。”他皱眉，“其他都脱水变质了。”
“先采能用的。”萧逸解开牵引绳，钩在岩壁锚点上，“我给你固定支点，快去快回。”
洛尘蹲在第一株静脉苔前，暗绿色的苔藓贴着石缝生长，表面泛着油膜般的光泽。他取出震荡切割器，调到最低振幅，刀片刚触到根部，地面突然传来一阵细微震动。
“收手！”萧逸一把拽住他肩膀往后拉。
下一秒，那株静脉苔下方的岩石裂开，三枚胶囊状装置弹出，外壳瞬间崩解，喷出灰紫色雾气，在低重力环境下迅速扩散成一片浓稠云团。
“毒雾！”洛尘反应极快，反手从空间取出密封罐，同时大喊，“碱性中和！碳酸铵喷雾！”
萧逸早有准备，抄起他递来的喷罐，看准风向甩手掷出。罐体在空中旋转半圈，撞上一块凸岩炸开，白色粉末与毒雾接触的瞬间产生轻微爆鸣，灰紫色迅速转为无色。
“成分是神经麻痹复合气溶胶。”洛尘一边说一边调出虚拟分析界面，“七秒内吸入会导致肌肉失控，咱们运气好，喷剂刚好覆盖核心扩散区。”
“运气？”萧逸冷笑，“这玩意儿埋得这么深，明显是人为设防。”
话音未落，地面四角同时翻起金属板，四台蜘蛛形机器人跃出，机械臂末端闪着蓝光的针刺直冲两人而来。
“有毒针！”洛尘往后跳开，顺手抄起真空采样罐对着最近一台机器人的传感器位置猛吹高压气流。
罐内残存的惰性气体形成短促冲击波，直接糊了机器人一脸。它动作一滞，关节打滑，被萧逸甩出的牵引绳缠住后腿，猛地往岩壁上一拽，咔嚓一声卡进裂缝动弹不得。
第二台扑向洛尘，他来不及再用罐子，干脆把切割器当锤子抡上去，正中机身连接处。机器晃了两下，第三台却从侧面突袭，针尖擦过他的防护服袖口，发出刺耳摩擦声。
萧逸飞身一脚踹在第三台机器人腰轴，把它踢得原地打转，顺势抽出随身工具刀插进它的动力舱。火花四溅，机器抽搐几下瘫了。
最后一台见势不对，居然掉头想钻回地洞。
“想跑？”洛尘抓起地上掉落的采样瓶，拧开盖子往它行进路线一洒。瓶里是之前提取的星核晶髓废液，具有强磁性残留。机器人履带沾上液体，立刻被附近一块高磁矿石吸住，挣扎两下彻底卡死。
“搞定。”洛尘喘了口气，摘下面罩边缘的湿巾擦了把脸，“这帮人还挺会玩阴的。”
萧逸走过去检查那台被磁石吸住的机器人，拆开外壳看了眼电路板，“没有标识，但线路布局像是暗月星的手法。”
“他们在这埋陷阱干什么？”洛尘环顾四周，“守药材？还是……防止别人发现什么？”
“不管图什么，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萧逸抬头看了眼天色，灰黄色的天空已经开始泛出不正常的紫晕，“磁暴预警快到了，咱们得抓紧。”
洛尘点头，重新启动扫描程序。刚才被打断的那株静脉苔已经被毒雾污染，不能用了。剩下唯一确认存活的样本在东南方向十五米外的一条深缝底部。
他小心攀下去，用镊子夹住根部完整挖出，放进特制保鲜舱。接着又在周围搜寻一圈，在一堆枯苔底下翻出两株半干的，虽然活性不足，但带回飞船还能抢救一下。
“总共七株。”他清点完毕，眉头没松，“空间测算最少要十二株才能提炼足量中和剂。”
“不够？”萧逸皱眉。
“差得远。”洛尘打开地图标记剩余区域，“东南裂缝深处还有微弱生命信号，可能是更多活体。”
“时间不够。”萧逸盯着通讯器上的倒计时，“再过十七分钟就会触发磁暴警报，母舰必须撤离轨道。”
“那就再回来一趟。”洛尘语气坚决，“没有中和剂，星核晶髓根本没法用。”
“你确定值得冒险？”萧逸看着他，“这种陷阱不会只有一处。”
“我知道危险。”洛尘收起工具，“可任务就是任务。总不能让后续行动全崩在这一环上。”
萧逸沉默几秒，忽然伸手拍了下他头盔，“行，这次听你的。先回去评估现有样本，不够再登陆。”
洛尘咧嘴笑了下，“我就知道你最靠谱。”
两人收拾装备准备返程。就在踏上探测艇平台时，洛尘忽然停下。
“怎么？”萧逸回头。
“刚才扫描最后一下……”洛尘盯着腕表残影，“那个生命信号……动了。”
“动了？”萧逸眯眼，“植物会动？”
“不是自然生长的那种动。”洛尘调出记录画面，“信号位移了三点二米，而且是在地下十米深处，匀速平移。”
萧逸盯着数据看了两秒，“不是地质活动。”
“也不是动物迁徙频率。”洛尘低声说，“更像是……有人在底下拖什么东西。”
探测艇引擎启动，平台轻微震颤。远处天空的紫晕越来越浓，风势也开始增强，卷起地表细碎的矿物颗粒砸在防护服上沙沙作响。
洛尘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幽深裂缝。原本贴在岩壁上的暗绿色斑块，此刻竟隐约组成了一个新的图案。
三角形，中间一点。
他的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操作，将新图像存入加密文件夹。
萧逸注意到他的动作，“又发现什么？”
洛尘没立刻回答，直到探测艇离地升空，才开口：“那个符号……不是刻的。”
“什么意思？”
“是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