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溪云村的晨光】
(鸡叫两遍时,乌龙在一阵酥麻的痒意中醒来。他睁开眼,看见丫丫正蹲在床边,用一根狗尾巴草轻轻挠他的耳朵。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丫丫(见他醒了,赶紧把草扔了,小手背在身后):“大哥哥,你醒啦?我娘熬了米汤,放了红枣,可甜了。”
乌龙(刚想坐起来,头却一阵发晕,“哎哟”一声又躺了回去。昨晚被悟空背回村时,他的头还在嗡嗡响,现在稍微一动,就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
丫丫娘(端着碗走进来,围裙上还沾着面):“慢点动,老和尚说你这是伤了元气,得好好养着。”
(她把碗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几块麦芽糖,黄澄澄的,透着股甜香。)
丫丫娘:“这是给你补身子的,昨天多亏了你和那位仙长,不然……”她眼圈红了红,没再说下去。
乌龙(看着麦芽糖,心里暖烘烘的。他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专门给他留糖吃。小时候在野猪群里,连块野果都要抢,更别说这么金贵的糖了。)
乌龙(挠了挠头):“谢、谢谢大娘。”
(门外传来脚步声,悟空掀帘进来,肩上搭着件洗干净的虎皮裙,水珠顺着衣角往下滴。)
悟空(擦着头发):“醒了?老和尚说前面山上的清凉寺有上好的伤药,咱吃完早饭就去。”
乌龙(眼睛亮了亮):“寺庙?是不是有好多好吃的斋饭?”
悟空(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就知道吃!那老和尚脾气怪得很,你要是敢捣乱,他能把你扔去喂兔子。”
【场景二:去往清凉寺的山路】
(山路蜿蜒,两旁的松树长得笔直,像插在地上的绿剑。乌龙的头还有点晕,走得慢吞吞的,悟空也不催,背着药篓跟在他旁边,时不时摘个野果扔给他。)
乌龙(啃着野果,含糊不清地说):“那老和尚很厉害吗?比你还厉害?”
悟空(摇摇头):“他不打架,却比谁都懂道理。我以前陪师父路过这儿,他还跟我说过‘力者,非所以暴也,所以济也’。”
乌龙(眨巴眨巴眼):“啥意思?是不是说力气大就能随便打人?”
悟空(踹了他一脚,不轻不重):“笨猪!是说力气不是用来欺负人的,是用来帮人的。”
乌龙(摸了摸被踹的屁股,小声嘀咕):“帮人有啥好?还不是被打得满头包……”
(话虽这么说,他却想起昨天在竹林里,丫丫喊他“大哥哥”时眼里的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却有点痒。)
(快到寺庙时,远远就看见个穿灰布僧袍的老和尚站在山门口,手里拄着根竹杖,眉毛白得像雪,却精神矍铄。)
老和尚(看见他们,合十行礼):“阿弥陀佛,悟空小友,别来无恙。”
悟空(也学着他的样子合十):“了尘大师,好久不见。这笨猪伤得重,想借贵寺的药草用用。”
了尘大师(看向乌龙,眼神温和,却像能看透人心似的):“施主虽身带妖气,心却未染恶疾,是个可塑之才。”
乌龙(被看得有点发毛,往悟空身后缩了缩):“你、你看我干啥?我可不当和尚!”
了尘大师(笑了笑):“施主多虑了,老衲只是想请施主喝杯清茶。”
【场景三:清凉寺的禅房】
(禅房不大,靠墙摆着个书架,上面堆满了经书,窗台上放着盆兰草,幽幽地香。了尘大师给他们倒了杯茶,茶水清得像玉,飘着片茶叶,在水里打转转。)
了尘大师(看着乌龙头上的伤):“施主这伤,是为护人所受?”
乌龙(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嘴硬道):“才不是!我是不小心摔的……”
悟空(在旁边拆台):“他是被妖怪揍的,为了护个小丫头。”
乌龙(瞪了他一眼,脸红得像庙里的关公):“要你多嘴!”
了尘大师(笑了笑,没在意他们的拌嘴,只是捻着胡须说):“施主可知,为何同样是力气,有人用它作恶,有人用它行善?”
乌龙(想了想):“因为……好人用它行善,坏人用它作恶?”
了尘大师(摇摇头):“非也。力本无善恶,全看用者之心。就像这茶杯,可盛清茶,亦可盛毒酒,关键不在杯,在持杯之人。”
他指了指窗外正在搬运石块的小和尚:“你看他们,力气不大,却能一砖一瓦盖起寺庙,庇佑一方百姓;而有些妖怪,力能扛山,却只知欺凌弱小,最终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乌龙(低头看着茶杯,茶叶沉了底,像他乱糟糟的心。他想起小时候抢野果的野猪,想起抢姑娘时村民的眼泪,想起昨天丫丫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嘴里的茶有点苦。)
乌龙(小声说):“可、可力气大了,不就是为了让别人怕吗?不然被人欺负了咋办?”
了尘大师(叹了口气):“施主可知‘敬’与‘怕’的不同?怕者,如畏虎狼,避之唯恐不及;敬者,如敬明月,虽远而心向往之。用武力得来的怕,如朝露,日出则曦;用善意换来的敬,如松柏,岁寒而不凋。”
(乌龙听得懵懵懂懂,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照亮了,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
【场景四:寺庙里的观察】
(在清凉寺住了三天,乌龙的伤好了不少。老和尚给的药膏真管用,抹在头上凉丝丝的,疼劲儿去了大半。他不用整天躺着了,就跟着悟空在寺庙里转悠。)
(他看见悟空帮小和尚们挑水,两个大水桶在他肩上轻飘飘的,脚步却放得很慢,怕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路边的兰花。)
小和尚(擦着汗):“悟空施主,您力气这么大,咋不一次多挑点?”
悟空(笑着放下水桶):“这井沿滑,挑多了容易摔,砸坏了你们的花可不好。”
(乌龙蹲在旁边的石头上,啃着老和尚给的素饼,心里嘀咕:力气大不就是用来干活的?还怕砸坏花,真是矫情。)
(过了会儿,他又看见悟空帮香客抱孩子。那孩子刚开始还怕生,哭哭啼啼的,被悟空用猴毛变了个小玩意儿逗了逗,就咯咯笑起来,小手还抓着他的虎皮裙不放。)
香客(感激地说):“多谢仙长,这孩子平时认生得很,今儿咋跟您这么亲。”
悟空(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小孩子嘛,好哄。”
(乌龙看着他笨拙地哄孩子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只猴子好像没那么讨厌了。以前他总觉得悟空的力气是用来打架的,金箍棒一抡就能砸扁妖怪,却没想过他还会用这么轻的力道抱孩子。)
(傍晚的时候,寺庙后面的柴房塌了一角,几个小和尚急得团团转。悟空走过去,只用一只手就把塌下来的横梁扶了起来,另一只手还不忘接住掉下来的几根柴火,怕砸到旁边的小和尚。)
乌龙(站在远处看着,爪子不自觉地攥紧了。他想起自己以前拆村民的篱笆时,总是用尽全力,觉得越响越威风,从没管过会不会砸到人。)
老和尚(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施主看懂了吗?”
乌龙(愣了愣):“看懂啥?”
老和尚:“看懂何为‘济’,何为‘暴’。”
(乌龙没说话,转身往禅房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蹄子踩在石板路上,没像以前那样“咚咚”响,而是放轻了脚步,好像怕惊扰了什么。)
【场景五:月下的反思】
(夜深了,禅房里的烛火摇曳。悟空已经睡熟了,呼噜打得震天响,像打雷似的。乌龙却睡不着,悄悄溜到院子里,坐在门槛上看月亮。)
月亮很圆,像个银盘子,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香炉里的烟还没散,丝丝缕缕的,飘向月亮的方向。
乌龙(摸着头上的伤疤,那里已经不疼了,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刻在了里面。)
他想起了尘大师的话,想起悟空挑水时的样子,想起丫丫喊他“大哥哥”时的声音,突然觉得以前抢姑娘的日子像场荒唐的梦。
那时候他以为抢得越多,就越厉害,就没人敢嘲笑他。可真有人喊他“大哥哥”,用敬着的眼神看他时,心里的滋味比抢来一百个姑娘都甜。
“原来……力气还能这么用啊……”乌龙小声嘀咕着,尾巴不自觉地摇了摇,像只满足的小狗。
(他想起明天就要离开清凉寺了,心里有点舍不得。舍不得老和尚的清茶,舍不得小和尚的素饼,更舍不得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屋里传来悟空翻身的声音,大概是被他的动静吵醒了。乌龙赶紧捂住嘴,轻手轻脚地溜回床上,闭上眼睛装睡。)
(黑暗中,他的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他想,等伤好了,得找个机会跟悟空学学,怎么用力气帮人——当然,这话他可不会跟悟空说,不然那猴子肯定会得意忘形。)
(月亮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辉,像撒了层霜。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两只呼吸声,一粗一细,像首奇怪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