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裂纹中渗出的黑液滴落在地图裂痕之上,整座石殿骤然震颤,骨墙崩裂,黑雾如潮水般从地缝喷涌而出。那缕青烟尚未散尽,已被浓稠的阴气吞噬,化作一声低沉的嗡鸣,直透识海。洛尘瞳孔一缩,指尖符文疾转,将香炉猛然压向胸口,静香纹所记录的七次灵压波动在识海中逆向推演,如同丝线穿针,瞬间勾勒出当前空间的阵法轮廓。
“未脱阵。”他低语,声音压得极沉,“我们仍在迷宫之内。”
黑雾凝聚成障,灵识如陷泥沼,系统界面在识海中明灭不定,数据流如断线之珠,接连崩散。萧寒掌心雷源暴动,紫电在指间扭曲成团,却无法凝聚成形,仿佛被无形之口啃噬。婉清握剑之手微颤,冰魄剑裂纹深处渗出一丝灰气,寒霜自剑锋倒流,竟在剑柄凝成霜斑。
阴兵自香炉残片中爬出,不再是零散拼接的碎骨傀儡,而是由黑雾缠绕、形体凝实的战卒,眼眶中跳动的不再是散乱黑焰,而是一簇簇同步燃烧的幽火。它们不再盲目巡弋,而是静立不动,头颅微偏,仿佛以某种无形之网感知着灵息的每一丝波动。
洛尘抬手,从香囊中取出一捧辟秽灵砂,混入辨踪香残末,指尖符文一引,淡青香雾升腾而起。香雾如刃,切入黑雾,短暂撕开一道透明通道。可不过瞬息,那通道便如墨入水,被黑雾缓缓吞噬。就在香雾溃散的刹那,雾中浮现出一张扭曲的人脸——眉骨高耸,左颊有疤,正是洛尘早年死于族乱的叔祖洛元启。
他瞳孔微缩,琉璃色在紫眸中一闪而逝,却未出声。那面容只存一瞬,便被黑雾揉碎,化作腥风掠过耳际。
“这雾……在模仿。”萧寒咬牙,雷源在掌心炸开又熄灭,掌纹中渗出细密血丝,“它在学我们。”
婉清剑尖点地,寒气试图封锁裂纹蔓延,可剑身震颤愈烈,裂痕如活物般向剑格攀爬。她额角沁出冷汗,却仍稳住身形,目光扫过地面——香雾消散处,残留着一圈极淡的灰痕,形如残缺符文。
洛尘蹲身,指尖轻触灰痕,系统虽断连,但他早已将香料特性刻入骨髓。辟秽灵砂本可中和秽气,如今却被反向侵蚀,说明邪恶气息已非单纯阴毒,而是具备了某种……吞噬与同化的本能。
“驱魔香效用递减。”他起身,袖中指尖悄然勾勒护器纹,“它在进化。”
话音未落,婉清突感剑柄刺骨,冰魄剑裂纹“咔”地一声延伸至剑脊,一道灰气自裂口喷出,竟与黑雾共鸣。萧寒腰间雷劫液葫芦剧烈震颤,表面香纹裂痕与剑裂频率共振,壶嘴溢出一滴雷液,落地即被黑雾吞没,化作一声尖锐嗡鸣。
洛尘抬手,指尖划破掌心,精血滴落香囊。系统界面在识海中艰难重启,【护器香·初阶】配方浮现,他迅速调取月露髓与净心檀,以指尖符文碾磨成粉,掌心一拍,香粉分别覆上剑身与葫芦。
晶膜瞬间成形,薄如蝉翼,泛着微青光泽。裂纹停止蔓延,雷源稳定,剑上灰气退散。可不过半刻,晶膜边缘开始发黑,继而剥落,碎片蜷缩于地,竟在骨砖缝隙中凝成一角残符——三横一竖,末端勾折,正是洛氏禁印中“守魂篇”的起笔。
洛尘目光微凝,却未俯身。他知道,那是血脉共鸣引发的残迹,是家族早已失传的封印术在回应他的血。可此刻,揭破无益,只会暴露底牌。
“走。”他低声道,“再拖下去,法宝将失主控。”
阴兵已再度围聚,步伐整齐,如同操演军阵。黑雾中那低频嗡鸣愈加剧烈,与香炉裂纹共振,直击洛尘识海。他太阳穴突突跳动,喉间泛起腥甜,系统界面边缘浮现赤字:【核心模块受污染风险:17%】。
他咬牙,将香炉倒置,裂纹对准地面,以静香纹最后一段数据反向注入。刹那间,嗡鸣一滞,黑雾翻涌如遭重击。阴兵动作错乱,幽火明灭。
“北侧。”洛尘指向一条狭窄裂隙,裂口深陷,内壁覆盖着厚厚一层香灰,灰白如霜,“香灰最厚处,反向共振最弱。”
三人贴壁疾行,香灰在足下簌簌剥落,竟对黑雾形成微弱排斥,如同油水相斥。阴兵追至裂口,却在香灰边缘迟疑,幽火摇曳不定,似被某种无形之力阻隔。
裂隙深处,骨壁潮湿,香炉残片层层叠压。洛尘目光扫过,忽然一顿——一块残片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巳”字,刀痕深峻,边缘圆润,显是经年摩挲所致。
他认得这字。幼年在家族密室,暗格按地支编号,巳位藏的正是初代香炉的底座残片。那密室早已封闭,外人绝难知晓。
袖中指尖微动,他默记纹路走向,未作停留。
婉清衣袖拂过残片,那“巳”字微光一闪,旋即熄灭。她未觉异样,只觉指尖一凉,仿佛触到了久埋的寒铁。
萧寒雷源在掌心微震,试图以雷息探查前方,可雷光刚出掌心,便被香灰吸尽,连一丝回响都未激起。他低骂一声,却不再强求。
裂隙渐深,黑雾稀薄,唯余脚下香灰如毯。前方似有微光,隐约映出一道拱门轮廓。洛尘脚步未停,却在袖中悄然勾勒一道从未示人的符文——血香印的变体,末端多了一道逆折,形如锁链断裂。
他未察觉,香囊裂纹深处,一缕极淡的青光悄然流转,仿佛有羽毛轻挠识海。那是青鸾的投影,微弱得几乎不可见,却仍在低语:香归寂,香归寂……
婉清忽觉剑身一震,裂纹中那丝微光再度浮现,与前方微光隐隐呼应。她握剑之手微紧,却未出声。
萧寒雷劫液葫芦表面,香纹裂痕悄然愈合了一线,仿佛被某种力量悄然修补。他未觉,只觉掌心雷源稍稳。
洛尘走在最前,香炉贴于胸口,裂纹朝上。系统界面在识海中缓缓恢复,污染风险降至15%。他正欲调取香路推演功能,忽然——
香炉剧烈一震,裂纹中渗出的黑液竟逆流回缩,没入香囊深处。香囊微颤,翡翠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纹路,形如锁链,却在末端断裂。
洛尘脚步一顿。
前方拱门微光骤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