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跳了一下,随即稳住。
洛尘指尖仍压在香炉边缘,掌心琉璃光隐没于经脉。他闭目,神识顺香火延展,如丝线探入夜风深处——那道贴地而行的黑线已彻底消失在幽冥裂隙方向,但香火余韵中残留一丝极淡的牵引波动,证明远程操控确已切断。殿内再无潜伏者。
他睁眼,抬手一引。
三重香禁骤然激活。墨黑、幽蓝、赤红三色香雾自地缝升腾,交织成网,覆盖整座大殿。香雾流转间与地脉灵流共振,形成三次涤荡。第一波扫过,梁柱阴影中逸出一缕灰烟,被香炉吞没;第二波掠地,青砖缝隙渗出腥湿黑气,凝成豆大黑珠,滚入炉心焚尽;第三波贯穿穹顶,整座殿宇灵压微震,最后一丝阴气如蛛丝断裂,化作青烟消散。
香禁落成。
洛尘轻吐一口气,系统界面浮现提示:【全域净化完成,邪力残留清零】。但他未松劲,反将神识沉入香料空间最底层。
玉瓶静悬。
黑丝盘踞如环,液面平静无波。可就在他凝视的刹那,瓶壁内侧浮现出三道扭曲符文,如同活虫蠕动,与昨夜投影如出一辙。系统立即弹出解析进度条:【上古香脉密语·解析中……17%】。
“还在继续。”他低语。
婉清站在身侧,目光落在他香囊边缘那道细裂痕上。青光仍从中渗出,微弱却不息。她刚欲开口,却被洛尘抬手止住。
“必须看清。”他说,“这不是刺杀,是试探。”
话音未落,系统提示跳动:【23%】。
洛尘闭目,主动催动体内锦鲤血脉。一股温热自丹田升起,顺经脉游走,直冲识海。刹那间,残破神像再度浮现——巨像盘坐于黑雾祭坛,通体布满裂痕,额心嵌着一枚赤红鳞纹,正与他血脉共鸣。神像双手被锁链贯穿,钉入地底,而锁链另一端,竟缠绕着三具模糊身影。
其中一具,背影与他完全相同。
画面一闪即逝。
系统提示骤然跳至:【100%——解析完成】。
【上古香脉·幽冥支系残魂未灭,借“黄泉秽香”重塑意识体,目标:夺取锦鲤之体,重启香脉祭坛,唤醒沉眠香主】。
洛尘眸光骤冷。
“不是复仇。”他睁眼,声音如冰,“是献祭。他们要的不是我的命,是我的身体。”
萧寒倚柱而立,右臂已能抬起,雷劫液在掌心凝成细丝,缓缓回流。他冷笑:“三千年前被镇压的东西,现在想借你这具躯壳复活?”
“不止。”洛尘盯着玉瓶,“他们早已布局。黑丝、骨刃、符文、傀儡种……每一步都在逼我动用系统,暴露调香手段。他们在收集我的反应模式。”
婉清指尖抚过冰魄剑柄:“下一步,就是大规模投放傀儡种,里应外合。”
“已经开始了。”洛尘突然转身,目光锁定殿角一名端酒的杂役弟子。
那人脚步微顿,手中玉壶倾斜,酒液未洒,可脖颈处皮肤下却有一丝黑线游走,如虫蠕动。他双目低垂,呼吸平稳,看似无异,但洛尘的系统已弹出警示:【检测到幽冥香脉傀儡种·活性度89%·即将自爆】。
洛尘瞬步而出。
一步踏出,袖中香雾先至——“镇魂香雾”如帘垂落,瞬间封住那人经脉。黑线停滞,皮肤下鼓起一粒硬点,似有物欲破体而出。
婉清拔剑三寸。
寒气自剑锋溢出,地面霜纹蔓延,直逼那人足下。她左手掐诀,玄冰九式第二重“凝神锁魂”催至极限,寒气如锁链缠绕其识海,压制神志苏醒。
萧寒跃身而起,雷劫液灌入右掌,雷丝缠绕五指。他低喝一声,掌心按向那人天灵——若傀儡种破体,便以雷力截断灵脉,强行断绝引爆路径。
三人动作几乎同步。
洛尘指尖再凝一滴“净脉香露”,轻轻点在那人眉心。香露入体,黑线剧烈扭动,发出细微嘶鸣,随即被香雾包裹,层层剥离。那粒硬点缓缓移至咽喉,皮肤鼓起如瘤。
“出来了。”洛尘低喝。
萧寒掌心雷光暴涨,引而不发。
婉清寒气收紧,冰锁深入识海。
洛尘并指一引,“净脉香露”骤然爆开,将黑瘤从咽喉逼出。那人喉头一震,一口黑血喷出,其中裹着一枚指甲大小的黑色虫形邪物,通体刻满符纹,正疯狂震颤。
萧寒雷掌下压。
雷丝如网,将邪物裹住,强行牵引至香炉上方。洛尘袖中飞出一缕“蚀骨香烬”,缠绕其上,瞬间腐蚀外壳。邪物发出无声尖啸,体内邪力暴动,即将自爆。
“焚!”
婉清剑指一点,一缕寒焰自炉心腾起,瞬间吞没邪物。
轰——
火光一闪即灭。
香炉震颤,炉盖跳起半寸,又落回。炉内只剩灰烬,随风散尽。
可就在灰烬落地前,一道沙哑低语自残灰中传出,如同百人齐诵,又似一人垂死:“香主……将归……”
洛尘瞳孔一缩。
系统界面猛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幽冥香脉集体意识残响·来源:已毁傀儡种】。
他抬手,香雾席卷残灰,尽数吸入玉瓶,封存于最底层。瓶中黑丝微微一颤,随即恢复平静。
殿内重归寂静。
香禁仍在运转,三色香雾缓缓流转,映照灯火,如琉璃帷帐垂落。长老们尚未回神,弟子们面面相觑,无人知晓方才那名杂役体内竟藏杀机。
洛尘退回主位,指尖轻抚香炉。
炉火稳定,再无异动。
他低头,香囊裂痕仍在,青光微弱闪烁。系统界面中,青鸾虚影蜷缩一角,羽翼黯淡,显然仍未恢复。他未再催动,只将神识收回,闭目调息。
片刻后,他睁眼。
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停在殿外夜色中。
山影如墨,幽冥裂隙方向再无动静。香禁已成,傀儡种清除,远程操控断联。眼下,再无隐患。
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那尊残破神像、额心鳞纹、锁链另一端的三道身影——一切指向一个沉眠三千年的存在。而他的锦鲤体质,竟是香脉祭品的后裔。
“他们等这一天,太久。”他低语。
萧寒走来,站于他左侧,雷纹葫芦重新系回腰间。“接下来,是主动清剿,还是等他们再出招?”
“都不是。”洛尘摇头,“是溯源。”
婉清立于右侧,冰魄剑归鞘,面纱霜融,目光清冷。“幽冥裂隙深处,必有祭坛残迹。”
“系统已标记幽冥香脉轨迹。”洛尘抬手,一缕青光自香囊飞出,在空中划出一条蜿蜒路线,终点直指地底深处,“三百里下,有香脉节点未灭。”
萧寒冷笑:“那就挖到底。”
洛尘未答,只将手按在香炉上。
炉火跳了一下。
三重香雾随之流转,如呼吸般起伏。整座庆功殿被香禁笼罩,灵压稳定,再无一丝邪力可侵。
他立于主位,目光沉静。
香囊裂痕渗出的青光,缓缓被系统吸收。青鸾虚影微微一颤,羽翼收拢,沉入深处。
殿外,夜风穿廊,香雾缭绕。
炉火又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