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掌心的灰烬被鲜血浸透，他用力一握，试图引动残留的地脉震频。可那点粉末刚泛起微光，就被扑面而来的黑气卷走，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激起。
左臂猛地一麻，整条经脉仿佛被利刃割裂。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血从指缝间滴落，在焦土上烫出一个个小坑。香囊表面的裂纹已经蔓延到底部，原本温润的翡翠此刻冰冷如铁，系统界面彻底黑屏，连一丝反馈都没有。
玄阴老祖站在废墟中央，身形暴涨至三丈高。他的皮肤完全龟裂，黑色雾膜覆盖全身，双眼化作赤红竖瞳，背后十万阴兵虚影层层叠叠，齐声咆哮。每一步踏下，地面就塌陷一圈，空间扭曲如水波荡漾。
残存的队员拼死结阵，数道灵光在空中交织成盾。可那护盾刚成型，就被无形压力压得向内凹陷。一人吐血倒飞，撞在断石上，再没爬起来。另一人手中长剑寸寸断裂，碎片扎进胸口，仰面栽倒。
没有人能站稳。
萧寒躺在十丈外的石堆里，紫袍染满血迹。他手指抽搐了一下，想撑起身体，却只让嘴角又溢出一道血线。雷劫液葫芦碎成几片，残余的紫色电弧在碎片边缘跳跃几下，熄灭了。
玄阴老祖抬起右手，掌心黑球缓缓旋转。它不发光，反而吞噬周围一切光线，连附近的黑焰都被拉扯过去，消失不见。空气变得粘稠，呼吸像吞咽砂砾，每一次吸气都让肺部刺痛。
洛尘咬牙撑地，想站起来。可双腿发软，膝盖刚离地又重重砸回焦土。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袖中“逆息香”还在，但他知道，这种程度的香水，连对方的护体黑气都无法穿透。
黑球开始移动。
它的速度很慢，却让整个战场陷入死寂。所过之处，地面留下一条真空轨迹，两侧的残垣断壁直接化为齑粉。风沙停了，火焰凝了，连飘在空中的血珠都静止不动。
一名队员突然从侧面冲出，手中长刀燃起青色火焰。他大吼着劈向黑球，刀锋还未触及，整个人就被碾成一团血雾。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残肢落在地上，冒着黑烟。
另一人举起符箓，刚念出半句咒语，喉咙就被无形之力掐住。他双手抓挠脖颈，眼球暴突，最终瘫倒在地，七窍流出漆黑液体。
洛尘盯着那团逼近的黑暗，额头渗出冷汗。他翻找香料空间，想找点还能用的东西。可所有香料都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发黑溃烂。风蚀花蕊、月见草灰、星露水……全被邪气侵蚀。
他闭眼，想调出系统界面。识海一片漆黑，只有残留的警告文字一闪而过：“高危侵蚀，功能锁闭。”
再睁眼时，黑球距离他只剩五步。
他松开左手，任由“逆息香”掉落。右手艰难抬起，摸向腰间另一支香水。那是他早年调配的“静心香”，本用于冥想辅助，从未想过会用在这种时候。
拇指推开封口，香雾刚逸出一丝，就被黑气吞没。瓶身瞬间结霜，随后炸裂，碎片划破他的手指。
他愣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冻结，而是某种反向吞噬。邪术的力量太强，连香水释放的灵力波动都能直接吸收。
玄阴老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无数亡魂叠加在一起的低语：“你引动地脉，扰乱我法术节奏。你以为那是胜利？”
他缓缓低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洛尘：“那只是让我更清楚，该从哪里开始毁灭。”
洛尘没有回答。他慢慢收回右手，将破碎的瓶口贴在唇边，用力一吸。残存的香雾冲入鼻腔，头脑短暂清醒。但这点清明转瞬即逝，邪气顺着呼吸侵入经脉，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他咳出一口血，里面混着黑色絮状物。
玄阴老祖迈步上前，脚落下时，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裂缝中喷出漆黑火焰，烧灼着沿途的一切。草木碳化，岩石炸裂，温度越来越高，可洛尘却感到一阵刺骨寒意。
他知道这是生命力被抽取的征兆。
远处，最后一名队员试图点燃传讯符。火光刚起，就被黑气扑灭。那人惊恐后退，却被地面伸出的黑影缠住脚踝，拖入裂缝。惨叫戛然而止。
战场安静了。
只剩下洛尘粗重的呼吸声，和玄阴老祖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想起十二岁那年，第一次打开系统时的画面。那时他还以为，这只是一本古老的调香秘籍。后来他靠它活下来，靠它变强，靠它救下婉清，靠它在各大势力间周旋。
可现在，一切都失效了。
香料不能用，系统不能用，连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他像是被剥去所有依仗的普通人，面对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玄阴老祖停在他面前，阴影笼罩全身。那双赤红竖瞳俯视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你的锦鲤体质，能引来机缘，能化解危机。”他的声音低沉，“但现在，它救不了你。”
洛尘抬起头，嘴角还挂着血。他没有求饶，也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看着对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你说错了。”他开口，声音沙哑。
玄阴老祖微微偏头。
“它从来不是用来救我的。”洛尘慢慢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露出一道早已愈合的旧伤疤，“它是用来，把你们这些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人——”
话未说完，玄阴老祖一掌拍下。
黑球瞬间膨胀，将洛尘整个人吞没。冲击波横扫四周，断石炸裂，焦土翻卷。那一片区域陷入绝对黑暗，连光线都被吞噬。
片刻后，黑球消散。
洛尘倒在地上，背部深深嵌入泥土。衣服多处烧焦，皮肤泛黑，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他张了张嘴，想喘气，却只咳出大口黑血。
香囊从腰间滑落，摔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玄阴老祖低头看他，缓缓抬起右脚，准备踩下。
就在这时，洛尘的手指动了一下。
那只手慢慢抬起，指尖对准天空，轻轻一勾。
一粒极小的金色光点，从他袖口飘出，悬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