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烬从地上掠过，洛尘的手指还撑在焦土上，掌心残留的光幕彻底熄灭。他没有动，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道倒下的身影。
玄阴老祖仰面躺在碎石堆里，权杖断成两截，黑雾从七窍中缓缓溢出，胸口起伏微弱。他的眼睛睁着，瞳孔散乱，却仍透着一股不肯熄灭的执念。
洛尘喘了口气，右臂经脉传来撕裂般的钝感。他慢慢抬起左手，断骨处血肉翻卷，指尖沾满自己的血。他没去管伤势，而是将手指抵在唇边，轻轻一吹。
一道极淡的雾气飘出，呈灰白色，几乎看不见。这香雾无声无息地贴着地面滑行，像一层薄霜蔓延过去，最终覆盖住玄阴老祖的口鼻。
那人身体猛地一颤，七窍逸散的黑雾瞬间凝滞。原本紊乱的气息被强行压下，胸口起伏变得缓慢而规律，像是陷入了一种深沉的休眠。
洛尘这才松开紧绷的肩膀。他低声说：“你还想翻盘？梦里才有。”
他撑着地面，一点点挪动身体。左臂完全废了，只能靠右手和膝盖往前爬。每动一下，骨头摩擦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他没停下，一直爬到第一个队员身边。
那是个穿灰袍的男子，脸朝下趴着，嘴角全是血沫。洛尘伸手探他后颈，发现雷纹还在跳动，虽然微弱，但没断。他还活着。
洛尘从腰间摸出一片翡翠残片，只有指甲盖大小。他咬破舌尖，一口灵力喷在残片上。光芒一闪，香料空间底层的温养区开启，三株月华凝露草瞬间浮现。
他摘下草叶，用指腹碾碎，混入记忆中的清心涤尘香基底，在掌心快速揉搓。几息后，一滴透明液体成型，散发着淡淡的清凉气息。
他捏开灰袍男子的嘴，将那滴液体喂进去。又用指尖符文引动药力，顺着对方经脉推入丹田。片刻后，男子喉头滚动了一下，呼吸稳了些。
洛尘没停，继续爬向下一个。
有个女子半边身子被黑流擦中，皮肤泛青，显然是中了阴毒。她已经昏迷，脉搏微弱。洛尘同样调配出稀释版的涤毒宁神露，一点一点渡入她体内。
他一边施救，一边数着人数。
五人重伤未醒，三人没了气息。其余几个轻伤的已经开始自行调息，有人靠着石头坐起，有人扶着剑杆站了起来。
他回到战场中央，坐在一块平整的焦石上。断臂垂在身侧，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锦鲤体质正在修复伤势，但速度很慢。
他抬头看向玄阴老祖的方向。两名还能走动的队员已守在旁边，一人握剑，一人持符，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洛尘闭了会儿眼。识海空荡，系统毫无反应，青鸾也没出现。但他能感觉到，这场战斗真正结束了。
他抬起右手，指尖符文再次浮现。这次不是为了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探查。
他慢慢起身，走向那截断裂的权杖。杖身漆黑，表面刻满扭曲符文。靠近顶端的位置，有一道裂缝，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符纸。
洛尘蹲下身，右手悬在符纸上空。他没直接碰，而是对身后一名女队员点头：“用剑气冻住周围。”
女子立刻抬手，冰蓝剑气射出，瞬间将符纸四周封入一层寒冰。灵气传导被切断，符纸无法触发任何预警。
洛尘这才用指甲挑开符纸。
下面露出一枚微型玉简，只有米粒大，表面刻着四个字：幽冥九殿。
他瞳孔微缩，琉璃色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这不是普通标记，是域外邪神分支的联络信物。他曾在一个任务奖励的古籍里见过类似的纹路。
他把玉简收进怀里，没说话。
远处，天边开始泛白。晨光落在战场上，照出一片狼藉。岩石崩裂，大地龟裂，空气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煞气。
洛尘站在原地，看着这片废墟。
他知道，玄阴老祖背后还有人。这一战打掉的只是一个前哨。真正的组织，藏得更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符文黯淡无光，香囊只剩残片，香料空间几乎见底。这一战耗尽了所有底牌。
但他还站着。
身后有队员陆续醒来，有人开始清理尸体，有人收集残余法器。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重却有序。
洛尘走到玄阴老祖身边。那人依旧躺着，呼吸平稳，处于强制休眠状态。他蹲下来，伸手探进对方怀中，搜了一遍。
没找到更多东西。
他又看向那枚断掉的权杖，伸手握住杖身，用力一掰。
咔的一声，内部结构裂开，掉出一小块黑色晶石。晶石表面布满细纹，像是某种阵法核心。
他拿起来看了看，放入袖中。
这时，守在一旁的队员低声问：“他……还能醒吗？”
洛尘摇头：“静息香雾能压他三天。三天内，他不会动，也不会感知外界。”
“那之后呢？”
“之后？”洛尘看了他一眼，“等我能再调出一瓶封魂香，他就永远醒不了。”
那人没再问。
洛尘转身走向队伍。他脚步不稳，每走一步都牵动伤处。但他没让人扶。
他在队伍前方站定，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到了：“清点物资，回收可用香材和法器。死者的遗物统一登记，伤员轮流照看。等太阳升到头顶，我们就出发。”
没人质疑命令。
他知道这些人跟着他，不只是因为信任，更因为他们无处可去。而他必须带他们活下去。
他走到一块完整的石板旁坐下，从怀里取出那枚玉简，放在掌心。
幽冥九殿……这个名字不该出现在这里。它属于三百年前被封印的邪道支系，早就该灭绝了。
可现在它出现了。
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他盯着玉简，手指慢慢收紧。
远处，一名队员突然喊了一声：“洛师兄，你看这个！”
洛尘抬头。
那人正从一堆碎石下挖出一块金属牌，锈迹斑斑，边缘残缺。他擦去灰尘，露出背面一行小字。
洛尘站起身，朝那边走去。
他的脚步比刚才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