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指尖还在渗血，一滴血珠落在地上，瞬间被裂缝吸走。
地面震动了一下，比之前更沉。禁制中央的黑色纹路重新亮起，不再是旋转，而是开始扭曲。那些符文像是被拉长的丝线，向内卷曲，形成一个漩涡状的空洞。空气变得粘稠，呼吸时能感觉到阻力。
青鸾猛地飞起，翅膀张开挡在洛尘面前。她的羽毛泛出一层淡青色光晕，形成一道薄障。几乎同时，一股黑气从漩涡中喷出，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洛尘后退半步，左手按住掌心，那里的眼瞳印记烫得惊人。他没有去看伤口，而是盯着禁制中央的变化。漩涡越转越快，边缘开始撕裂空间，出现细小的裂痕。每一道裂痕都透出暗红的光，像烧尽的炭火余烬。
第一道影子从漩涡中爬出。
它没有完整的形体，轮廓模糊，四肢拉长得不像人类。头部是一团扭曲的阴影，中间裂开一道缝，像是嘴。它发出一声尖啸，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传出来的，更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
站在后方的一名队员捂住耳朵跪下，鼻孔流出鲜血。另一人抬手打出一道冰符，光芒击中魔影，却直接穿了过去，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第二道、第三道影子接连出现。它们落地后没有立刻扑来，而是在原地停顿，头颅缓缓转动，似乎在“看”着众人。随后，它们同时动了，速度快得留下残影。
青鸾低喝：“别用灵力攻击！它们不是实体！”
她话音未落，一只魔影已冲到近前。洛尘侧身避开，袖口却被擦中，布料瞬间腐烂成灰。他闻到一股气味，不是血腥，也不是焦味，而是一种陈旧的、像是埋在土里多年的木头被挖出来后的气息。
他立刻明白过来。
这些影子不是靠灵力维持的，它们依附的是某种残留的意识波动。刚才他用静神镜反光刺激禁制，引发了深层共鸣，把原本被抽取的灵识重新释放了出来。而现在，这些灵识在黄泉秽香的影响下，变成了带有攻击性的怨念聚合体。
又一名队员被扑倒。魔影压在他身上，双手插入他的肩膀位置，那人全身抽搐，脸色迅速发灰。几息之后，身体软了下去，再没动静。
洛尘眼神一冷。
他不再犹豫，右手探入香料空间，取出三样东西：一颗灰白色的香籽、一小段干枯的藤蔓、还有一片泛着金属光泽的叶子。这些都是系统提供的特殊材料，平时极少使用。
他将香籽捏碎，粉末洒在掌心。藤蔓绕成环状，套在手指上。金属叶子贴在眉心，瞬间吸收皮肤表面的汗液，化作一层薄膜。
系统界面浮现，自动匹配配方。
【破妄香雾·初级】
——可扰乱怨念共振频率，削弱非实体存在
调配进度开始跳动。百分之十、二十、三十……速度极慢。这种香水需要精确控制能量输出，稍有偏差就会失效。
青鸾在空中盘旋，不断用羽毛划出屏障，阻挡魔影靠近。但她已经受伤，每一次挥翅都显得吃力。一根羽毛断裂，飘落在地，瞬间被黑气腐蚀成粉末。
“快一点。”她声音沙哑。
洛尘没回应。他知道时间紧迫，但不能急。指尖微颤，将藤蔓抽出一丝纤维，混入香籽粉末中。调配进度跳到五十。
一名队员试图用雷符逼退魔影，结果反而引来更多攻击。三个影子同时扑向他，将他按在地上。他的叫声只持续了两声就戛然而止。
剩下的人都退到了岩壁边缘，背靠着石头，手中法器亮起微光，却不敢再轻易出手。
调配进度七十。
洛尘睁开眼，琉璃色的瞳孔扫过战场。魔影共有七只，分布在不同位置。它们行动时会发出相同的频率波动，这个频率和禁制上的符文震动周期一致。每七次波动后，会有一次短暂的停顿——那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等到了第七次停顿。
就在那一瞬间，调配完成。
他抬手将香雾弹出。灰色烟尘在空中扩散，像一层薄纱笼罩全场。最先接触到烟雾的魔影猛地僵住，发出一声不同于之前的嘶鸣，像是痛苦，又像是惊惧。它的身体开始扭曲，轮廓变得不稳定，仿佛信号不良的画面。
其余魔影也受到影响，动作迟缓下来。
青鸾抓住机会，双翅展开，推动香雾向四周蔓延。烟尘覆盖范围扩大，所有魔影都被卷入其中。
它们开始挣扎，彼此碰撞，发出混乱的尖啸。那种陈旧木头般的气味变得更浓，夹杂着一丝焦糊。
洛尘盯着最靠近禁制的那只魔影。它比其他几只要大一圈，身上的黑气更加凝实。当香雾侵入时，它没有后退，反而抬起“手”，指向洛尘。
那一指，让他掌心的印记猛然一跳。
系统提示跳出：【检测到高浓度黄泉秽香反应，来源与玄阴老祖遗留配方高度相似】
他眼神一沉。
这不是普通的怨念聚合，是有人刻意布置的陷阱。禁制本身就是一个转化装置，把活人的灵识炼成可供邪术使用的能量源。而这些魔影，就是炼制过程中的副产品——或者说，是守门的狱卒。
香雾的效果在减弱。魔影虽然受创，但并未消散。它们的身体开始收缩，像是要把自己压缩成更小的形态。
青鸾飞回他肩头，声音虚弱：“它们要合体。”
洛尘点头。他早该想到。七只魔影对应七座香炉，如果它们融合成一体，威力会成倍增长。到那时，单靠初级破妄香雾已经无法应对。
他必须升级配方。
可升级需要时间，还需要一种关键材料——“断识露”。那是用千年寒潭莲心提炼的液体，能切断怨念之间的精神链接。系统中有记录，但他从未收集过。
除非……
他看向地上那具刚死不久的队员尸体。那人双眼睁着，脸上还带着恐惧的神情。他的灵识尚未完全消散，正被魔影缓慢吸收。
如果以这具身体为媒介，反向提取残留灵识，或许可以替代断识露。
但这意味着要冒极大风险。一旦操作失误，他自己也会被怨念入侵。
他蹲下身，伸手按在死者额头上。
体温还未完全消失。
他闭眼，引导灵力进入对方识海。黑暗中，无数碎片般的画面闪过——家人的笑脸、修行的日常、进入遗迹前的叮嘱……这些都是构成一个人记忆的核心。
魔影察觉到了异常，全部转向他。
青鸾厉声道：“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他没动。
灵力继续深入，触碰到一团纠缠的黑丝。那是被污染的灵识，也是此刻唯一可用的材料。
他开始抽取。
黑丝从死者头部缓缓溢出，像是一缕缕烟雾。刚一离开身体，就试图逃窜。洛尘早有准备，左手结印，在空中画出一个封字。黑丝被拦下，困在掌心上方。
魔影发出愤怒的吼叫，集体扑来。
青鸾冲出去拦截，却被一道黑气击中翅膀，重重摔在地上。
洛尘右手快速翻动，将黑丝融入新的香料组合中。调配再次开始。
这一次，他加入了自己的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