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都说了......”方老缓缓转身，仿佛被时间凝固。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搭在檀木窗框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接下来......就看你的选择了......”
刹那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凯文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都能捕捉到方老身上那股奇异的气息——药香与血腥交织，令人不安。
“我......接受。”凯文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
当他伸手触碰虎符的瞬间，那些血珠突然沸腾，在符面上凝聚成一个陌生的图腾，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方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咽下了什么。
凯文隐约听到老人胸腔里传来异常的嗡鸣，像是精密仪器超负荷运转的声响。
“谢谢......等你回来之后，我会让人把天启教会......咳咳......有关的资料......”
话音未落，房间的温度陡然升高。凯文感觉热浪扑面而来，甚至担心自己的睫毛会被烤焦。
然而，诡异的是，桌上的茶汤却平静如镜，没有一丝热气升腾。
“金乌前辈......”方老突然对着空气拱手行礼，语气变得异常恭敬，“我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凯文猛地转头，只见方老前方的空间开始扭曲。一道金色圆环凭空浮现，边缘燃烧着不伤人的火焰。
圆环内的黑暗深邃无比，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一只戴着金镯的玉足迈出黑暗，足踝上缠绕着火焰纹样的刺青。
当那道身影完全显现时，凯文的瞳孔骤然收缩——
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发梢跃动着真实的火苗。
羽裳上的金羽片片分明，每一片都在自行开合，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最令人震撼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轮旋转的小太阳，流淌着熔金般的光辉。
“嗯......”被称作金乌的存在轻轻颔首，方老立刻躬身退到一旁。
当她的目光转向凯文时，房间里的空气泛起涟漪，“小家伙...跟我来吧......”
凯文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前一秒他还坐在这里上，下一秒已经置身万米高空。
凛冽的罡风呼啸而过，撕扯着他的制服，奇怪的是，他却感受不到寒冷。脚下的帝都如同玩具般渺小，云层在腰间缓缓流淌。
“你......当今修为几何？”金乌的声音直接在凯文脑海中响起。
她悬立于虚空，羽裳上的金羽自动编织成平台，稳稳托住凯文发软的双腿。
“我......”凯文喉结滚动，发现自己的声音被高空的气流瞬间撕碎……
“两道山海气，修行时间......大概...两个多月吧？”
金乌眼中的日轮突然停滞。她伸出食指轻点凯文眉心，一道火线瞬间游走遍他全身经络。
“尚可......”她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但不足......”
“什么意思？”凯文刚问出口，就感觉脚下一空——
金乌单手结印，背后的空间轰然破碎。一头巨鸟从虚空中探出头颅，每一根羽毛都燃烧着不灭的金焰。
它生有三足，爪如玄铁，翼展展开时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最令人震撼的是它的眼睛：与金乌如出一辙的旋转日轮，只是放大了千百倍。
“抓紧。”金乌足尖轻点，落在巨鸟颈后。凯文被无形的力量托起，落在靠近背脊的位置。
他刚抓住一簇羽毛，耳边便响起震耳欲聋的音爆——
“轰！”
巨鸟振翅的瞬间，帝都便成了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
凯文的脸被气流挤压得变形，眼泪刚流出就被高温蒸发。他死死抱住羽毛，指缝间渗出鲜血，却在接触到金焰的瞬间愈合如初。
“你......既已入山海一脉......”金乌的声音穿透狂风，清晰地传入凯文耳中，“有些事......你有权知晓......”
云层在下方飞速倒退。凯文俯瞰大地，连绵的山脉如波浪起伏，大江大河化作发光的丝线。
巨鸟以超越常识的速度飞行，却没有丝毫惯性带来的不适。
“山海一脉，后辈......已绝尽......”金乌说这话时，一片金羽飘落，在空中化作灰烬，“你是最后一个......我......也只是不想让山海绝脉，才决定救你......”
“其次，我也并非人类......”金乌突然转身，羽裳在风中猎猎作响，“是‘兽’......”她的声音突然带上了洪荒的回响，“今年......也有6000岁了......”
“卧槽......”凯文脱口而出。这个粗俗的词在狂风中显得格外突兀。
…………
巨鸟突然俯冲。凯文只觉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咙里挤出来，视网膜上残留着速度过快产生的光痕。
当压迫感突然消失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片颠覆认知的天地间——
无数倒悬的山岳填满了整个视野。
这些山体违背常理地漂浮在空中，有的如利剑直插苍穹，有的似莲花层层绽放。
最令人震撼的是它们的规模：最近的一座青灰色山峰，仅是裸露的岩壁就堪比帝都的摩天大楼群。
山体表面布满发光纹路，时而如血管般搏动，时而似星河流转。
无数倒悬的山峰漂浮在苍穹之上，山体上缠绕着如战舰般粗大的锁链。
最大的那座宫殿群横亘天际，飞檐斗拱间游走着青色的龙影。
凯文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发现那些“龙影”其实是某种能量洪流，正在修复破损的建筑。
那座宫殿的规模超出了凯文的认知。主殿的穹顶仿佛另一片天空，廊柱间的距离足以让浮空战舰通过。
但此刻，这座神迹般的建筑群大半已成废墟。无数断裂的锁链从残垣断壁间垂下，像是一道道凝固的黑色泪痕。
“这是山海的祖地......”
凯文看到山体底部刻着巨大的篆文【岱舆】，字缝里渗出蓝色的灵液，“神州四大地界之一，山海地界......”
海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凯文低头看去，顿时毛骨悚然——铁索下方根本不是大地，而是无边无际的幽蓝海水。
最小的锁环都有轮船锚链粗细，表面刻满了正在流动的符文。
随着前行，周围的景象越发超乎常理。有宫殿群建在垂直的山壁上，琉璃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有青铜巨树扎根虚空，枝叶间悬挂着散发微光的茧状物……
最令人心惊的是一具盘踞在孤峰上的巨型骸骨，仅是头骨就堪比足球场大小，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青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