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蓬莱寺九霄……16岁……独居在东国滨海市……
我……
在几年前开始做一个梦，一个很不平常的……梦……
我看见……
天空中高悬的神明手捧大地……我看见从虚空中诞生而出的怪物啃食骨骸，我看见被战火与死亡吞噬的城市，我看见，群星被撕裂，星空变得暗淡无光……
我看见……一个白发少女的背影毅然决然的踏上死亡！
“替我们……再去看看这个世界……”
“这是属于逐火之蛾的故事……可是我已经没有余力将这个故事延续了……来自世界毁灭之后的故事……”
“琪…亚………娜！！！”
“救世主啊……你为何而器泣……”
“逐火……是不断失去的旅途……”
“抱歉……我可能要失约了……继续走下去吧……救世主”
“快逃！！要来了……祂要来了！！”
窗外的海潮声漫过窗帘缝隙时，蓬莱寺九霄正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睁眼。
后颈的汗黏在枕头上，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喉咙。
她猛地坐起身，睡衣后背已经洇出深色的水渍，布料贴在皮肤上凉得发颤。
虚空中怪物啃食骨骸的脆响还在耳边盘旋，白发少女转身时衣摆扬起的弧度，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布料边缘磨损的毛边。
“呼……”她抬手按在额头上，指腹触到一片滚烫的湿意。
窗帘没拉严，晨雾里的微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条状的光斑，尘埃在光柱里翻滚，倒像是梦里被撕裂的星屑。
摸到枕头下的手机时，指尖先触到了机身冰凉的金属边缘。
屏幕亮起的瞬间，刺得她下意识眯起眼——七点十七分。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指尖在屏幕边缘反复摩挲。
那里还残留着梦里抓不住的虚空感，像捧着一团随时会散开的雾。
深紫色的长发垂下来，发梢扫过锁骨，带着汗湿的黏腻。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蔓延上来，让她打了个寒噤。
木质地板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光泽，墙角的地毯边缘卷着毛，那是去年冬天被猫抓坏的痕迹。可现在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连空气都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走到窗边时，玻璃上蒙着层薄雾。她抬手擦掉一小块，外面的景象露了出来：滨海市的晨雾还没散，远处的海平线隐在白茫茫的水汽里，像被谁用橡皮擦淡了的铅笔线。
楼下的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穿校服的学生骑着自行车从雾里穿过去，车铃叮铃铃的声音被雾气滤得软软的。
“只是个梦。”她对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说，声音有点哑。
影子里的少女脸色苍白，额前的碎发被汗濡湿，贴在皮肤上，眼睛红得像兔子。她抬手按了按眼角，指尖沾到点湿意，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转身走到书桌前，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
桌上的台灯还歪着，旁边堆着半盒没吃完的草莓味硬糖，糖纸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最显眼的是那台笔记本电脑，外壳贴满了星空贴纸，边角被磨得有些发白。
她也顾不得身上汗湿的睡衣，掀开电脑盖，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流动的星空屏保漫了出来。
深蓝色的背景上，无数星辰缓慢旋转，偶尔有流星拖着长尾划过，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光轨。那是她用游戏里的素材做的，每一颗星星的轨迹，都和梦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咔哒。”按下空格键，屏保消失，露出密密麻麻的文档。最上面一行是加粗的标题：《逐火之梦》第8章：星空坍塌之日。光标还停在段落中间，昨晚写到白发少女站在星穹下的那段，字迹里带着她当时没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推送，是游戏平台发来的：“您的作品《逐火之蛾》新增评论99+，玩家‘星轨观测者’留言：……”
九霄的拇指在触控板边缘蹭了蹭，那里还残留着梦里的触感——像是抓住了什么，又瞬间滑走的空洞。
她点开后台，评论区正在以每秒刷新一次的速度增长，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像一群急着说话的小虫子。
“‘救世主’大大快更新！那个神明捧着地球的镜头，我截了二十张图当壁纸！”
“大大！剧情特别好！就是游戏优化有点差呀！我家电脑昨天卡成ppt了呜呜呜！”
“大大！！这游戏简直是剧情党的福音！那个白发姐姐说‘逐火是不断失去的旅途’的时候，我直接爆哭！”
她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文字，指尖悬在触控板上方，忽然觉得胳膊有点痒。捋起睡衣袖子，小臂内侧的皮肤下，紫金色的纹路正微微发着光，像条蜷缩的小蛇。
这纹路是半年前出现的，每次做完梦就会亮得更明显些，形状像极了游戏里“逐火之蛾”的徽记。
嘴角不自觉地裂开一抹微笑，眼里的红血丝还没褪，却亮得惊人。
“救世主…我就是那个被世界选中的人吧…”她轻声说，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白发少女的名字上，“注定要拯救世界的人！”
就在这时，最新刷出的一条评论让她眼前一亮。
“这好像不是游戏吧？”Id是一个简单的字母“K”，头像一片漆黑，“不知道这位大大能不能在私下里见一面——K”
九霄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你是谁？”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对方就回了过来，打字速度快得不像真人：“一个偶尔会做同样的梦的人。”
“同样的梦？”她盯着屏幕，呼吸都屏住了，“难道你也偶尔会梦见一些不太真实的东西吗？”
“有时候会梦到一些…比如神明，怪物，还有燃烧的星空。”
K的消息紧跟着跳出来，“不过…你现在的处境可能会有些危险……”
九霄的指尖顿了顿，晨光从窗帘缝里照进来，刚好落在“危险”两个字上，让那两个字看起来有点刺眼。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飞舞：“那…你准备好拯救世界了吗！！…”
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网络断了，才跳出一串省略号：“…………”
“算了……”K的消息紧跟着进来，“这两天内尽量不要去外地！昨夜联合政府已经发了通知，一种致死率很高的病毒目前可能已经传染到你们那个地方……时刻保持联系…大约一天左右……”
“病毒？”
九霄皱起眉，她昨晚一直在写游戏，根本没看新闻。“好吧……”
她盯着屏幕等了一会儿，K再没发消息过来。退出聊天界面时，右下角的时间跳了一下——七点二十八分。
等等。
她猛地看向屏幕右下角的日期，星期一三个字像锤子一样砸在她的太阳穴上。
“星期一？！”她失声喊出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昨天不是星期六吗？？？”
她记得很清楚，昨天明明是周六，她窝在房间里写了一整天的剧情，晚上还吃了便利店买的章鱼小丸子。
怎么一觉醒来就成周一了？
“完蛋了！！上学要迟到了！！”
她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深紫色的长发在空中甩了个弧度。
冲到衣柜前拉开门，校服皱巴巴地堆在角落，她胡乱拽出来套上，衬衫扣子都扣错了一颗。
跑到卫生间刷牙时，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眼下的青黑像被谁抹了笔灰。
胳膊上的紫金色纹路已经暗下去了，却像烧过的烙印一样，留着隐隐的存在感。
“那个K…到底是谁？”她含着泡沫嘟囔，牙刷在嘴里捣鼓着，“病毒…和梦里的怪物有关吗？”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把泡沫冲下去的时候，她好像又听见了梦里的声音——白发少女转身时，风声里混着的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
“替我们…再去看看这个世界……”
她猛地关掉水龙头，卫生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窗外的海潮声，一波一波地漫进来，像谁在耳边低语。
抓起书包冲出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落在楼梯扶手上。她一步跨三级台阶，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楼下的晨雾还没散，空气里带着海腥味的潮湿。
骑上停在楼门口的自行车，车筐里的课本晃了晃，发出哗啦的声响。
“要快点才行……”她踩着脚踏板，自行车碾过路边的水洼，溅起细小的水花。校服的衣角被风吹起来，像只展开的翅膀。
晨光穿透雾气，在马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飞快地移动，忽然想起游戏里的那句话——
“逐火…是不断失去的旅途……”
自行车铃叮铃铃地响着，混在早高峰的车流里，像个不合时宜的音符。
蓬莱寺九霄低下头，用力踩着脚踏板，长发被风吹得向后扬起，露出她泛红的眼角和嘴角那抹没来得及收回的、带着点倔强的微笑。
世界还在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