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东都，雨丝被夜风揉成一片朦胧的纱，裹着整座城市的喧嚣沉沉睡去。唯有东都生物科技广场依旧醒着，像一头蛰伏在雨幕里的银色巨兽。
凯文和九霄隐在广场外围那座巨型雕塑的阴影里，雕塑是由数百片金属羽翼组成的抽象作品，羽翼边缘泛着冷冽的哑光，缝隙里藏着的微型监控器正无声地扫视四周，红光在雨水中晕开细碎的光斑。
抬头望去，那座直刺夜空的总部大楼像一柄冰冷的银色巨刃，99层的楼体由全玻璃幕墙构成，在雨夜反射着广场地面的霓虹灯带——那些嵌在花岗岩缝隙里的灯带，将整个圆形广场铺成一片流动的星河。
雨水在进口花岗岩地面汇成镜面，倒映着大楼的轮廓，连塔尖那枚泛着幽蓝的公司标志都沉在水里，仿佛悬在云端的眼睛落进了深海。
“这排场，倒像是在炫耀什么。”九霄用袖口擦了擦玻璃幕墙上的水汽，看着里面映出的自己——黑色风衣在这片流光溢彩里显得格外扎眼，像滴进牛奶里的墨。
她指尖点了点广场边缘的电子闸机，闸机金属栏上的菱形纹路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外围安保用的是虹膜识别，‘夜枭’给的密钥只能干扰西侧三个监控探头。想进广场，得绕到地下停车场的货运通道。”
凯文正举着特制望远镜观察大楼的结构，镜片上跳动的数据流与雨丝重叠，像在解读某种神秘的密码。
“玻璃幕墙是双层防弹材质，夹层里有高压电网，直接突破行不通。”他放下望远镜时，镜片上的水珠滚落，在指尖凝成细小的水球，“货运通道的通风系统和主楼相连，从那里能避开地面的巡逻机器人。”
两人猫着腰穿过广场边缘的绿化带，脚下的草叶沾着雨水，踩上去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混着远处排水口的“滴答”声，倒成了天然的掩护。
离通风格栅还有五米时，两个通体银白的巡逻机器人从转角滑了出来，它们底盘离地三十厘米，顶部的全息扫描仪360度旋转，发出淡绿色的光晕，扫过之处，花岗岩地面的水洼都泛起涟漪。
“屏住呼吸，把气息压到最低。”凯文拽着九霄蹲进灌木丛，枝叶上的雨水顺着风衣往下淌，在脚边积成一小滩。
机器人的扫描仪扫过灌木丛时，九霄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扫描仪发出的“滋滋”声里，还夹杂着识别生物电波的高频噪音，像无数只小虫在耳边振翅。
等机器人滑远，两人立刻冲到通风格栅前。凯文从腰间摸出个巴掌大的解码器，银灰色的外壳上刻着细密的纹路，贴在格栅旁的电子锁上时，屏幕上的代码飞速跳动，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
“咔嚓”一声轻响，格栅弹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他示意九霄先进，自己则回头望了眼那座摩天楼——此刻55层到60层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晕透过玻璃幕墙漫出来，在雨幕里晕成一片温暖的假象，像是有人在里面彻夜加班。
“动作快点，好像有人在赶工。”凯文钻进格栅，反手将其归位，金属片与框架碰撞的轻响被通道里的回声放大，显得格外清晰。
地下货运通道比想象中宽敞，地面铺着防滑钢板，钢板接缝处的锈迹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里泛着褐红。
通道两侧堆着未拆封的实验设备，木箱上印着“生物危害”的警示标志，黄色三角形里的骷髅头被雨水打湿，晕开些许模糊的毛边。
远处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叉车在作业，金属碰撞的脆响顺着钢板地面传过来，震得人脚底发麻。
“按平面图，穿过这条通道，乘货运电梯上12楼，就能到b区实验室的后门。”
凯文对照着终端上的地图，指尖划过代表通风管道的红线，“不过电梯需要权限，得破解。”
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通道尽头的阴影里，有只老鼠窜过，撞到了堆在角落的空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两人贴着墙壁往前走，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格外清晰，像有人在身后敲击着钢板。
快到电梯口时，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搬运工推着叉车从拐角出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调子在封闭的空间里打了个转，又被远处的叉车声吞没。
九霄下意识地想躲，却被凯文按住——搬运工的胸牌上闪着红光，那是夜班临时通行证的标志，在惨白的灯光下像颗快要熄灭的烟头。
“别慌，他的权限只能到5楼。”凯文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等叉车开远，两人快步冲到电梯前。
他将解码器接在电梯控制面板上，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爬升，像在攀爬一道无形的高墙。
就在进度条快满时，电梯上方的监控突然转向他们，红灯急促地闪烁起来，像某种警告的眼睛。
“被发现了！”九霄迅速从靴筒抽出短刃，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芒，摆出防御姿态时，风衣的衣角扫过钢板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凯文却不为所动，只是加快了破解速度：“是假的，他们故意装了低敏感度的监控，想引我们暴露。”
话音刚落，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机油的味道涌了出来，像是某种机械怪兽的呼吸。
两人冲进电梯，凯文按下12楼的按钮，同时用解码器屏蔽了电梯的监控信号。
电梯上升时，透过狭小的观察窗能看到外面的景象——50楼以下是普通的办公区，格子间的灯光早已熄灭，只剩下应急通道的绿光在黑暗里蜿蜒……
50楼以上则是封闭的实验室，玻璃墙外缠着银色的管线，像巨兽的血管，里面流动着淡蓝色的液体，在应急灯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
到52楼时，电梯门刚开一条缝，就听到外面传来对话声，声音透过厚重的合金门渗进来，带着几分模糊的疲惫。
“……73号样本的活性又降了，得加大崩坏能剂量。”一个年轻的声音说，带着点犹豫，“可是博士说过，超过阈值会失控……”
“怕什么，出了事有上面顶着。”另一个声音更苍老些，带着不耐烦的沙哑，“再说了，那边催得紧，明天一早就要看到新数据。”
凯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尖在唇前轻轻一点。等那两人的脚步声走远，才和九霄闪身出去。
b区实验室的后门是道厚重的合金门，上面印着巨大的“b”字，字体边缘刻着细密的防滑纹，旁边的电子锁闪着红光，像颗警惕的心脏。
凯文用同样的方法破解了门锁，门缓缓打开时发出“嘶”的声响，像某种巨兽在喘息。
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福尔马林的刺鼻与血腥味的腥甜纠缠在一起，钻进鼻腔时，竟让人想起雨后森林里腐烂的落叶。
实验室内部远比想象中震撼——挑高十米的空间里，悬挂着数十个透明培养舱，舱体是特制的高强度玻璃，在顶部冷光灯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蓝。
每个培养舱里都漂浮着形态各异的生物：有的长着鳄鱼的头却拖着蛇的尾巴，鳞片在灯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有的像巨大的昆虫，翅膀上布满了血管状的纹路，翅尖还挂着晶莹的营养液水珠……
最里面那个培养舱里，是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四肢却长着类似节肢动物的附肢，皮肤下有淡紫色的血管在缓缓流动。
培养舱外缠绕着蓝色的管线，像一条条冰冻的河流，连接到中央的控制台。
控制台是由银白色金属制成的，表面嵌着无数块屏幕，绿色的数据流在屏幕上滚动，映得整个空间像深海，那些悬挂的培养舱就像沉在海底的灯笼鱼。
“这哪是实验室，简直是怪物动物园。”九霄皱着眉，指尖不小心碰到一个培养舱的玻璃壁，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
里面的生物突然睁开眼，那是一双纯黑的瞳孔，没有丝毫眼白，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瞳孔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在蠕动。
凯文没理会那些培养舱，径直走向控制台，终端连接到电脑后，屏幕上弹出一行行代码，像一群排队前进的蚂蚁。
“等终端自动破解就行。”他说着，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调出了电脑里储存的部分数据。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冷峻。“有意思……崩坏生物武器化。”
他低声念着，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实验记录，“9月12日，将崩坏兽组织移植到人体内，实验体存活三小时，死亡原因：器官衰竭。10月4日，崩坏兽与海嗣融合实验……实验体存活但存在大量智力缺陷，攻击性极强。”
九霄凑过来看，眉头越皱越紧：“海嗣？”她说话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培养舱里，那只鳄鱼头的生物正用尾巴轻轻拍打着舱壁，发出“咚咚”的闷响，像在敲某种暗号。
“今年一月……从神州和穆大陆的北方找到了来自古兽、巨兽的细胞……正式开始融合实验。”
凯文继续念着，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二月份正式培育出受体，与人体结合之后存活时间为76小时……”他翻页的手指顿了顿，屏幕上的照片里，一个浑身覆盖着鳞片的人形生物正对着镜头嘶吼，獠牙上还挂着血丝。
凯文越看越心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破解着更深层的程序。
直到在某个加密文件夹里，他找到了一行加粗的红色字体：“圣教新的要求……崩坏化的巨兽！首次命名为零号方案！”
他刚要点击打开，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呜——呜——”的长鸣像某种巨兽的哀嚎，震得培养舱里的营养液都泛起涟漪。
红色的警示灯在培养舱之间穿梭，将那些怪物的影子投在墙上，张牙舞爪，像一场无声的皮影戏。
“怎么回事？”九霄迅速后退几步，摆出防御姿态，短刃在红光里闪着嗜血的光。
凯文盯着屏幕上突然弹出的警告框，脸色沉了下去：“他们设了陷阱，打开这个文件夹会触发警报。”
他话音刚落，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撞击大楼。
与此同时，在大厦的外围，几头体长接近17米的双翼龙形生物正在高空徘徊。它们的翅膀是暗灰色的，膜状的翼膜上布满了紫色的血管，像某种腐烂的树叶。
头部类似西方神话里的恶龙，嘴里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液体，落在玻璃幕墙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突然，一架无人机从大厦基层的阴影里钻了出来，银灰色的机身在雨夜里几乎隐形。它盘旋了片刻，机翼下弹出一枚特制的导弹，导弹头部装着透明的观察窗，里面似乎有某种液体在流动。
没等多久，导弹便朝着凯文他们所在的12楼射了过来，尾部的火焰在雨幕里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像流星坠落。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整个实验室都在摇晃，培养舱之间的管线被震断，淡蓝色的营养液喷涌而出，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
但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这枚导弹像一枚巨大的注射器，瞬间钻透了一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外壳，又穿透了几米厚的钛合金组成的实验室外壳，弹头部分深深嵌入了控制台旁边的墙壁，露出半截银白色的弹体。
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导弹突然释放出巨量的特殊气体，淡绿色的烟雾像潮水般涌出来，带着某种甜腻的香气，释放速度快到几秒之内就覆盖了整个楼层。
烟雾所过之处，培养舱里的生物都开始躁动，那只纯黑瞳孔的生物用头疯狂撞击着舱壁，发出“砰砰”的闷响，玻璃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这是什么气体？”九霄屏住呼吸，挥手想驱散烟雾，却发现烟雾像有生命般，绕过她的手继续扩散。
凯文迅速从风衣内袋掏出两个过滤面罩，扔给九霄一个：“是信息素，用来控制生物武器的。”
他的话音刚落，窗外传来几声尖锐的嘶鸣，像某种猛禽的叫声，却比任何鸟类的声音都要洪亮、刺耳。
两人冲到窗边，只见外界的那几头双翼龙形生物，在闻到那种气体释放的一瞬间，突然像疯了一样朝着楼层俯冲而下！
它们的翅膀划破雨幕，发出“呼呼”的风声，利爪在玻璃幕墙上划出“滋滋”的声响，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划痕。
“这些是……”九霄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这家公司在黑市上流通的生物武器……稳定性较高的那种……”
凯文盯着那些龙形生物，它们的眼睛在红光里闪着嗜血的光，爪子已经快要穿透玻璃幕墙，“它们被改造过，对这种信息素的反应异常强烈。”
他说话时，一头龙形生物已经撞碎了一块玻璃，半个身子探了进来，嘴里的涎水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烟雾还在扩散，培养舱的玻璃开始接二连三地碎裂，里面的生物嘶吼着冲了出来，与窗外钻进来的龙形生物撞在一起，撕咬声、嘶吼声、骨骼断裂的脆响混杂在一起，像一场混乱的屠杀。
就在这时，一头龙形生物突破了防线，朝着他们猛冲过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凯文迅速凝聚崩坏能，黑色的晶体在掌心成型，迎着龙形生物刺了过去。
晶体与龙鳞碰撞的瞬间，发出“锵”的脆响，火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