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深海中的碎片,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无边的黑暗与虚无中上浮。
樱首先恢复的,是身体的感觉。
一种冰冷的、坚硬的触感从背部、手臂和腿部传来,告诉她此刻正平躺在一个坚硬的平面上。
这冰冷并非寻常的低温,而是一种能渗透作战服、直刺骨髓的、带着某种科技感的寒意。
紧随其后的,是四肢关节处传来的、被某种坚固束缚具牢牢禁锢的压迫感。
手腕和脚踝处传来的金属冰凉,不仅锁死了大的活动关节,甚至仿佛有细微的电流或力场在抑制肌肉纤维的细微颤动,让她连蜷缩一下手指都成为奢望。
瞬间,一个清晰的认知砸入她刚刚重启的大脑——她被囚禁了,而且是被一种极其专业、杜绝任何反抗可能的方式。
然后,是听觉。
一片死寂。
绝对的、近乎压迫耳膜的寂静。这不是深山老林的静谧,也不是夜深人处的安宁,而是一种仿佛连空气分子热运动的声音都被彻底抽离的、人工制造的真空死寂。
在这种极致的安静中,她自身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咚……咚……咚……如同沉闷的战鼓,在胸腔内沉重地回响,每一次搏动都敲打在她的神经上,反而带来一种莫名的焦躁与不安。
视觉,是最后恢复的,或者说,是最后被确认无效的。
她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纯粹的、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不是月黑风高,也不是暗室无光,而是仿佛置身于一个连“光”这个概念都被彻底否定的绝对黑域。
无论她如何努力睁大眼睛,如何拼命调整瞳孔焦距,视野里都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光亮、轮廓或阴影。
黑暗,如同有生命的、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她,吞噬着一切可能的空间感和时间感,让她产生一种漂浮在虚无之中的错觉。
记忆的断片开始如同暴风雨中的海浪,混乱地冲击着她疲惫的意识海岸。
最后的清晰印象,是驾驶着特制生物装甲,执行那次被视为“不可能完成”的绝密任务——刺杀「逐火之蛾」的最高统帅,凯文·卡斯兰娜。
任务的细节在高速战斗和巨大的压力下变得模糊,只记得目标人物强大得如同非人,战斗在照面的瞬间就脱离了预设的轨道,进入了最残酷、最直接的碾压模式。然后……
是那道诡异的、仿佛从现实结构的裂缝中伸出的、缠绕着不祥黑红色光芒的“树枝”……无法理解,无法分析,甚至无法产生抵抗的念头,就像是二维生物面对三维的干预……
再然后,便是意识被强行剥离、坠入无尽的黑暗,直到此刻在这片未知的囚笼中醒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逐火之蛾的秘密监狱?
剩下的「人」怎么样了?是全军覆没,还是有人成功撤离?
任务……成功了吗?还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注定失败的陷阱?
无数个问题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脑海中翻滚、灼烧,带来阵阵刺痛。
但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涯和严苛的反审讯训练,让她如同条件反射般强行压下了这些纷乱的情绪。
恐慌和焦虑是审讯者最好的盟友,她深知,此刻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她开始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冷静地扫描和分析现状:
· 环境:绝对黑暗、绝对寂静的封闭空间。典型的感官剥夺环境,旨在快速摧毁囚犯的心理防线,制造孤立无援的绝望感。对方是心理战的高手。
· 束缚:不仅仅是物理禁锢,还伴随着某种生物电场或能量抑制技术,连最细微的能量调动都被彻底封锁。这绝非普通执法机构的手段。
· 身体状况:除了被禁锢和因长时间昏迷带来的虚弱与饥饿感外,体表没有明显外伤,作战服也基本完好。
对方似乎意在活捉和审讯,而非单纯消灭。他们的目的……是情报?还是想策反?
她再次尝试凝聚精神,意图调动体内那经过残酷改造方能驾驭的崩坏能,或是更基础的生物电流,但所有的努力都如同泥牛入海,感知范围内一片空无。这个囚笼,仿佛一个完美的能量绝缘体。
就在樱屏息凝神,将感官敏锐度提升到极限,试图从这片死寂中捕捉任何一丝一微米的振动或气流变化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这绝对寂静中如同惊雷般清晰的电子锁开启声,从她头顶正上方的某个位置传来。声音短促、精准,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紧接着,一道柔和却不失明亮的光柱,如同舞台剧的追光灯,毫无征兆地从上方垂直打下,精准地笼罩了她所在的区域,将她平躺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刺眼的光线之下。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樱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习惯了绝对黑暗的瞳孔在短暂的刺痛和生理性泪水分泌后,开始被迫适应。她缓缓地、试探性地重新睁开一条缝隙,让光线逐渐涌入。
借着光柱,她终于能看清自己所在的环境——一个极其狭小、或许只有十平米左右的房间。
四壁、天花板和身下的平台,都是由一种哑光黑色的未知金属构成,表面光滑得没有任何接缝或纹路,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没有任何可见的设施,只有她身下这个冰冷的金属平台和束缚着她的精密镣铐。
光柱之外,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浓稠黑暗,仿佛这束光是唯一存在于这个宇宙中的事物,而她则是被展览在聚光灯下的标本。
一个平静、听不出任何年龄、情绪起伏的年轻男声,通过隐藏在各处的扩音器,从四面八方黑暗中传来,声音清晰而稳定,直接灌入她的耳膜:
“樱。或者,我该称呼你……杀手「勿忘我」?”
这个声音准确地叫出了她明面上的「代号」,甚至……提到了那个只存在于“毒蛹”机密档案中、连她自己也几乎要刻意遗忘的、象征着一段沾满鲜血过往的称谓——「勿忘我」。
樱的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但她的脸上却如同覆盖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冰霜,没有任何肌肉牵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她只是缓缓地、彻底地睁开了眼睛,眼眸在强光下如同最纯净的紫水晶,折射出警惕而冰冷的光芒,平静地望向声音来源的大致方向——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审讯,开始了。
而她的沉默,是她此刻唯一且最坚固的堡垒。
她早已准备好应对恐吓、威胁、乃至肉体上的折磨。
然而,黑暗中传来的话语,却出乎她的意料。
“别紧张……”那个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平和?
“我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的过去,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对你,以及你唯一在乎的家人,没有任何恶意。”
樱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缄默。
声音继续传来,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知道你的任务是刺杀逐火之蛾的首领。但很显然,他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你们组织情报能力的上限,所以,你的任务失败了,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对于这种陈述,樱维持着冰冷的沉默。审问者的甜言蜜语和看似友好的姿态,不过是瓦解心防的糖衣炮弹,她见得太多。
按照反审讯训练的标准流程,她此刻应该开始输出大量杂乱无章、真伪难辨的无意义信息,干扰对方的判断,消耗其精力。
但不知为何,一种深沉的疲惫感从心底升起,那种纯粹依靠技巧和意志硬抗的方式,在此刻此地,仿佛只会加速她精神内核的枯萎。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怎样的考量——是为了换取生存资源,还是被某种信念或承诺所裹挟——才会接受这样的任务。”
声音的主人似乎并不急于得到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但如果你愿意抛开成见,真正去了解‘逐火之蛾’这个组织……你或许就会发现,自己接下这个任务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错误?樱在心中冷笑。对她而言,生存下去,保护妹妹玲,就是唯一的“正确”。至于任务的对象是善是恶,是正是邪,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世界的黑白,早已在失去一切的那天,在她眼中混成了一片混沌的灰。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光柱笼罩的空气中,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数十面半透明的虚拟屏幕。屏幕中开始快速播放画面:
有的是逐火之蛾各个支部、研究所的简介,那些先进的科技、严谨的架构、以及成员眼中闪烁着的某种……称之为“信念”的光芒;
有的是关于一种名为“崩坏”的宇宙周期性灾难的详细科普资料,数据翔实,逻辑清晰,描绘了一幅文明在灾难面前脆弱不堪的图景;
但最具冲击力的,是那些来自全球各个崩坏前线的实战记录影像——年轻的战士们穿着制式装备,面对形态各异、恐怖无比的崩坏兽潮,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有人在高辐射区逆行,只为关闭泄露的能源核心;有人在城市废墟中搜救幸存者,面对绝望的民众,眼神中不是怜悯,而是坚定的守护……
一幕幕,一帧帧,没有过多的渲染,只是最真实的记录,却充满了悲壮与牺牲的力量。
“去看看吧。”黑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引导而非命令的语气,“看看这个世界正在面对什么,看看你所刺杀的对象,究竟在做什么。”
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些画面吸引。尽管“组织”内部也掌握着世界上存在超自然现象的资料,但在高层有意的信息过滤下,那些资料大多语焉不详,或是被扭曲成局部冲突、特殊自然灾害。
在她的潜意识里,始终认为以人类文明的科技和组织能力,足以应对这些“麻烦”。
而现在,这些视频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将一个残酷的真相砸在她面前:文明并非稳坐钓鱼台,而是时刻站在毁灭的边缘,有一群人正在为延缓终末之日而奋战。
她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长年的伪装习惯让她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那紧抿的嘴唇,微微苍白了几分。
黑暗中的人似乎洞悉了她内心的波澜,声音依旧平稳,却抛出了一枚真正的重磅炸弹:“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甚至不惜双手沾满鲜血,都是为了一个人……你的妹妹,名字叫……玲,对吧?”
当“玲”这个名字被清晰念出的瞬间,樱一直维持的、如同冰山般坚固的心理防线,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她猛地抬起头,紫色的眼眸中第一次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激烈情绪,那是混合着惊恐、愤怒和极致担忧的光芒,她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低吼:
“别碰她!!”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放心,”黑暗中的声音立刻回应,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安抚,“逐火之蛾是人道主义组织,我们的剑锋只指向威胁文明的敌人,绝不可能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出手,尤其是无辜的孩子。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们的底线。”
对方的话如同冰水,暂时浇熄了樱的怒火,但却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任务失败,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想必你自己也清楚,”那个声音如同最冷静的解剖刀,精准地切入她最深的恐惧,“任务失败的后果是什么。失去了你的庇护,你的妹妹玲,在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组织眼中,还会是需要保护的‘资产’吗?让她闭嘴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樱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是的,无论她之前如何向组织高层强调玲的单纯与无知,如何证明玲与自己的任务毫无关联,一旦她失去价值或被视为威胁,组织清理门户时,绝不会对玲有丝毫手软。让一个人彻底保守秘密的方法,自古以来就只有一种。
就算……就算她侥幸能从这个地方逃脱,面对“毒蛹”无休止的追杀,面对这个逐渐走向崩坏的世界,她一个人,又该如何保护玲?
个人的力量,在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和席卷全球的灾难面前,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一粒沙。
内心的动摇,第一次清晰地反映在了她的脸上。那是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对未来命运的恐惧。
黑暗中的声音适时地抛出了橄榄枝:“樱小姐……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机会。逐火之蛾,愿意为你,还有你的妹妹玲,提供最全面的庇护。而同样的,我们需要你为我们工作。”
樱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都是杀人,对吧?!”她将“杀人”两个字咬得极重。
“形式上,或许相似。”声音坦然承认,“但从本质上有根本的区别。之前你的所有任务,都是被各种各样的私人利益、集团争斗所驱使,你的双手沾满的,很多时候是无辜者的鲜血。但现在,如果你加入我们,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文明的存续,是为了让更多像玲一样的孩子,能有一个看得见的未来。你不需要再去执行那些违背良心的暗杀,你的敌人,将是明确威胁人类生存的崩坏兽、以及极少数反人类的组织。逐火之蛾是得到联合政府授权的合法组织,我们的行动具有法理性。”
“联合政府授权?”樱嗤笑一声,眼中的嘲讽更甚,“这几个字并不值得我为你们卖命。”
她见过太多打着合法旗号行龌龊之事的例子,所谓的“授权”,在她看来不过是另一层遮羞布。
“那么…小姐…”黑暗中的声音似乎并不意外,语气依旧平稳,却转换了角度,“我们再换一种说法,用点最实际的利益来打动你。”
声音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樱愣住的话:
“我们现在就可以给你自由……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自由?樱一时没有理解这个词在此刻的含义。
但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如果她的任务失败,按照“毒蛹”高层的行事风格和安全条例,为了绝对保密,绝对早就已经远程引爆了植入她大脑皮层下的那个微型神经炸弹!那个芯片与她的生命体征和脑波信号相连,一旦判定她失去联系或被俘,就会……
而她,现在还活着,还能思考,还能说话!
那也就说明……
“你后颈的那个小玩意儿,”声音证实了她的猜想,语气带着一种技术上的客观评价,“技术含量确实不错,微型化水平和隐蔽性都很高。但是对于逐火之蛾的生物科技与神经外科来说,不足为惧。我们的医疗团队在你昏迷期间已经成功将其无损取出。你的大脑功能完好,没有任何损伤。”
樱彻底愣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活动一下脖子去感受那个熟悉又厌恶的异物感,却因为束缚而无法做到。
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灵的感觉,却隐隐从意识深处传来。
那种时刻被监视、生命悬于一丝的窒息感……消失了?
几分钟的死寂沉默。樱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怀疑、警惕、一丝微弱的希望、以及对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打破了沉默:“为什么……要救我?毕竟……我之前可差点杀了你……”
她其实早已从对方的话语风格、以及对逐火之蛾的了解程度上,判断出黑暗中审问者的身份——凯文·卡斯兰娜,那个她任务的目标,那个强大得如同怪物般的男人。
黑暗中的声音(凯文)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平静,而是多了一丝……或许是理解,或许是叹息:
“因为……我知道你的无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达樱的心底,“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当杀手的日子里,你只不过是一个被别人当作棋子的工具。你能做的,就只有不断地完成任务,证明自己的价值,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觉得你还有用,然后才能换取你和玲活下去的资本。命运或许总喜欢将更多的苦难,强加给那些本就饱受磨难的人……”
他的话语微微停顿,然后继续说道,语气坚定而清晰:
“……但我不会。”
“我知道你需要帮助,需要一条真正能通往光明的路,而不是永远在泥沼中挣扎。救你,招揽你,原因很简单,仅此而已。”
“……我……谢谢…”樱的声音很轻,细若蚊蚋,几乎被呼吸声掩盖。但这句感谢,对于听力远超常人的凯文来说,清晰无比。这简单的两个字,意味着她坚固心防的缺口,正在进一步扩大。
“你想知道什么……”樱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一些力气,但依旧带着疲惫,“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但…我暂时还不会加入你们……”
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需要确认玲的安全,需要观察这个组织的真实面目。
“可以理解。”凯文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还有,你现在不用担心你的妹妹,我们已经派出最可靠的人员,将她从之前的安置点安全转移到了绝对保密的安全屋,她目前很安全。”
听到玲的安全得到保证,樱紧绷的肩膀终于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黑暗中的观察。
“那么,第一个问题……”凯文的声音再次响起,问题直指核心,“你,具体隶属于哪一个组织?它的性质、结构、目的,你知道多少?”
樱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整理思绪,又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了断。
几秒钟后,她重新睁开眼,紫色的眼眸中虽然还有迷茫,但多了一丝决然。她看着眼前的黑暗,清晰地说道:
“「毒蛹」……一个由联合政府内部某些权贵、跨国财阀总裁以及见不得光的利益集团共同出资创立的秘密杀手组织。名义上,它偶尔会接手一些联合政府不方便出面的‘脏活’,但本质上,它更像是那些大人物用来清理商业、政治道路上障碍的私人工具,同时也承接各种高价的地下委托……”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组织内部的成员构成复杂,但无一例外,都是被通过各种手段网罗而来的、身怀绝技或被逼走投无路的人。为了防止成员叛变或泄密……”
樱的声音在这里顿了一下,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他们在每一位核心成员正式加入时,都会以‘植入强化芯片’为名,在大脑皮层特定区域,手术植入微型控制芯片。一旦有叛逃或被捕风险,远程指令下达,便是……灭口。”
她终于将“毒蛹”最黑暗的核心秘密,说了出来。这既是投名状,也是一种决绝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