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意凝在咽喉前三寸,谢无妄却笑了。
他没动,也没收匕首,只是将掌心残血顺着地砖缝隙划出一道歪斜符纹。那纹路不似咒法,倒像账本边角的批注,可当血流触及砖缝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蓝光时,王熙凤指尖的婚戒骤然一颤,刀意偏移,如断线风筝般砸向戏台梁柱。
轰然一声,木屑纷飞。
谢无妄抬眼,天穹之上十二道婚书残迹尚未消散,其中一道——直指荣国府戏台方向的——忽然扭曲变形,化作一面悬浮巨屏,播放着“御赐螺子黛·限量版”广告。画中元春端坐凤椅,笑意温婉,背景音乐却是《楚门的世界》片头曲,节奏诡异地卡在每句“妹妹请听我说”的转音上。
“xJ-07……”谢无妄右眼金纹一闪,瞳孔裂纹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观众Id,“悬镜司的人,什么时候改行做直播监工了?”
系统007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帅过头,自动延长假期三十秒。友情提示:您当前因果值余额:0。】
“没空休假。”谢无妄冷笑,强行催动混沌之瞳,吞噬解析技能在濒临碎裂的眼球中最后一次激活。数据流倒灌而入,直播信号源被层层剥开——观众列表清一色“xJ-07”开头,Ip地址全部指向琅琊阁地下密室;打赏榜单前三名分别是“梅长苏代付”“誉王报销专用”“靖王不看直播”,而实时弹幕却全是乱码,唯有每隔七秒刷出一条:“陛下,楚门已入局。”
“好一个省亲。”谢无妄咬牙,“根本不是探家,是远程监禁。”
他话音未落,巨屏画面一转,元春拿起一只青瓷小瓶,轻启朱唇:“此乃西域贡品,养颜圣品,一抹即现芙蓉色,限量九十九盒,拼手速哦~”
镜头拉近,瓶身反光处,一道极细藤蔓纹一闪而过。
谢无妄瞳孔骤缩。那纹路他认得——司藤直播间标题“今天你吃菌了吗?”的LoGo底纹,曾在苍城山妖藤选美大赛上出现过,后被他植入《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导致全场选手集体背诵《赤壁赋》而暴动。
“带货?你卖的是妖藤孢子。”他低语,“还打着复活丘山的生物代码。”
系统007再次弹窗:【警告:检测到《司藤》世界生物代码正通过直播信号扩散,感染率0.07%,持续上升。建议封杀——但宿主余额不足,无法兑换“紧箍咒mp3”或“尔康鼻孔炮”。是否尝试赊账?】
“赊你个头。”谢无妄啐了一口血沫,“上次退订婚书的账还没平。”
他猛地将手中《五年高考》残页甩向半空:“黛玉!”
潇湘馆方向一道墨光疾射而来,黛玉立于风中,手中试卷泛着冷光,纸面密密麻麻写满批注,最上方赫然一行红字:“带货主播,逻辑不通,扣十分。”
“让我教教她。”黛玉冷笑,指尖一划,试卷化作数据洪流,“什么叫‘春蚕到死丝方尽’。”
她声落,诗句自口中念出,却不落于耳,而是直接注入虚空网络。直播系统猛然一震,元春手中的青瓷瓶突然凝滞,瓶内粉末如被冻结,细看之下,每一粒孢子表面都浮现出微型符文——与早年谢无妄在青铜鼎内发现的纹样完全一致,只是多了一圈向日葵状光晕。
“文科生的逻辑锁。”黛玉冷哼,“你用生物科技,我用古诗编程。谁更离谱?”
直播画面开始卡顿,观众Id疯狂刷新,弹幕乱码中终于挤出一句清晰文字:“紧急上报,孢子数据被《无题》诗系劫持,请求切断信号!”
元春依旧微笑,仿佛不受影响,只是她手中凤椅的扶手,悄然渗出一丝绿意。
谢无妄正欲再探,天际忽有火光炸裂。
直播顶栏弹出一条全屏广告,背景是核聚变反应堆的蓝光,霓凰郡主一身戎装,手持火把,声音穿透云层:“关注满百万,炸了这虚伪盛世!现在下单,送云南菌菇大礼包,买一送一,包邮到忘川!”
宁国府地基应声震颤,瓦片簌簌掉落。
“又是你。”谢无妄眯眼,“上次在青楼卖菌子被我截胡,这次改道元春直播间了?”
霓凰未答,广告画面却自动跳转,显示实时关注数:999,998……999,999……1,000,000!
轰——!
一道蓝光自天而降,直击戏台,元春的身影在强光中如纸片般抖动,仿佛随时会被撕碎。
谢无妄右眼金纹剧烈跳动,他知道,再不动手,整个荣国府都会被卷入跨世界信号风暴。他咬破舌尖,精血喷出,强行激活混沌之瞳隐藏机制——神明注视,双倍因果值。
“这因果的齿轮……”他低吼,“就由我来碾碎!”
吞噬解析技能最后一次启动,目标锁定:“元春省亲”剧情线。
刹那间,巨屏崩解,广告消失,所有直播信号如退潮般抽离。戏台地面轰然裂开,一道金属装置缓缓升起,表面刻满《终极笔记》风格的青铜门纹样,缝隙中流淌着半透明液体,似血非血,似油非油,细看竟是司藤的阳光能量与妖藤代码的混合物。
“找到了。”谢无妄喘息,“这才是真正的锚点。”
他正欲靠近,那液体突然一颤,从裂缝中滴落一滴,砸在青石板上。
啪。
幼苗破土而出,是一株向日葵,嫩叶舒展,花盘尚未成型,却已自动旋转,播放起《野狼disco》的前奏。
谢无妄愣住。
黛玉皱眉:“这歌……怎么又来了?”
系统007弹出提示:【检测到司藤弱点触发,自动播放《野狼disco》。是否加入直播间打赏?当前打赏榜第一名:庆帝,打赏内容:美琪变装视频x1。】
“庆帝也掺和了?”谢无妄冷笑,“难怪元春像个提线木偶。”
他俯身欲取那株跳舞的向日葵,指尖刚触到叶面,装置内部忽然传来齿轮咬合声。
青铜纹路亮起,液体开始逆流回缩,而那向日葵的根须却猛然扎进地底,仿佛在连接某种深层网络。
谢无妄瞳孔一缩,立刻意识到不对。
这根本不是单纯的妖藤复活装置——它是信标,是跨世界数据中转站,而元春的直播,不过是启动它的钥匙。
他猛地抬头,望向天穹。
十二道婚书残迹中,有一道正缓缓转向戏台方向。
王熙凤站在回廊尽头,激光婚戒再度亮起,刀意凝于指尖。
“你动的是命。”她冷声,“我动的是账。”
谢无妄未答,只是将《五年高考》残页塞进装置缝隙。
向日葵的舞步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