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的匕首还插在地缝里，刀身黑得像是吸饱了夜。他没急着拔，反而用左手掌心贴住刀柄，任那股从地脉反冲上来的阴力顺着筋脉往胸口撞。每撞一下，右眼裂纹就烫一分，像有根烧红的针在眼眶里搅。
他咬牙，把那股力往混沌之瞳里引。
“嗡——”
瞳孔深处猛地一震，金纹乍现，短暂压下裂纹的灰白。视野里，银簪震源下方三寸处，一道极细的能量脉冲跳了出来，编号“#491”，一闪即逝。
“找到了。”他低声道，嗓音沙得像磨过砂石。
吉祥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半截焦布条残灰。她没问，只等。
谢无妄抬手，从怀中摸出一幅叠得方正的绣布，展开——是《清明上河图》的局部，画着虹桥与酒肆。他指尖在“酒旗”一角轻轻一勾，挑出一根极细的红线，递给吉祥。
“按古法，逆时点灰。”
吉祥点头，将残灰撒在掌心，红线穿灰而过，指尖一捻，火苗“噗”地燃起。灰烬没落地，竟逆着风飘向佛龛底座，黏在一块青砖缝上，缓缓渗入。
“咔。”
底座内传来机括轻响，砖面下沉半寸，露出暗格。
谢无妄这才把匕首拔出来，刀身上的“生死看淡”四个字还在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他甩了甩左手，掌心被刀柄烫出一圈红痕，但没管，径直走向佛龛。
暗格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层薄雾状的屏障封着口。
吉祥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雾面，就被一股柔力弹开，虎口发麻。
“情执封印。”谢无妄眯眼，“非执念共鸣者，不得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绣坊的事。那时他吞噬“魏璎珞怒斥顺嫔”这段剧情，右眼掠过她亲手绣的“明玉追思帕”。那帕子上一针一线都浸着恨意，混沌之瞳吸走剧情的同时，也沾了点她的执念。
他没多说，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向雾面。
血雾升腾，幻出一缕红丝，扭曲缠绕，竟化作一枚绣针的虚影。针尖一点，雾障“哗”地散开。
暗格深处，浮出一枚半透明的绣针，针身流转着暗金纹路，针尖刻着“#491”三个字。
“延禧攻略·魏璎珞の针。”他念出名字，像是确认。
针自动飞起，落进他掌心，冰凉刺骨，却在他体内激起一阵暖流。三片核心碎片——魏璎珞の针、顺嫔发簪、皇后の书——同时震颤，隐隐共鸣。
他盘膝坐下，将三片碎片并列掌心，右眼混沌之瞳强行开启吞噬模式。虽已超限，但他不管，直接引爆体内残余的因果值。
“轰！”
一股热流自掌心炸开，顺经脉冲上气海。九十九道光纹从脊柱节节升起，如龙盘柱，与瞳中金纹交织缠绕，瞬间形成一道眼状图腾的雏形，悬于识海。
“星际孤儿院37号”六个字，轰然闪现，一连三次，每一次都与碎片编号共振，像是某种坐标校准。
谢无妄呼吸一滞。
他知道，九十九片，不该是终点。
系统007的声音这时才断断续续响起：“检……测到碎片集齐……宿主即将解锁‘真实之眼’……当前收集数量：98片。”
“98？”谢无妄冷笑，眼都没睁，“你当我是瞎的？”
“系统……数据……可能存在……微小误差……建议……重新校验……”系统声音越来越虚，像是自己都心虚。
“误差？”谢无妄睁开眼，金纹未退，反而在瞳孔中自主流转，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你改编号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自己算？”
玉佩“叮”地弹出警告框：“检测到神明注视风险，建议立即撤离。”
他看都不看，反手抽出匕首，刀尖一挑，划破掌心，血滴落玉佩表面。
血渗进墨玉，警告框“啪”地碎裂，化作黑烟消散。
“撤离？”他把匕首插回腰间，站起身，“我这才刚摸到门。”
吉祥低声问：“碎片要收好了吗？”
“不急。”他盯着掌心那枚绣针，“这针还带着魏璎珞的执念，贸然封存，容易反噬。得找个能压住它的东西。”
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佛龛上那尊木雕观音手里捧着的净瓶。瓶身斑驳，但内壁刻着一圈《心经》符文，正是镇执念的古法器。
他伸手取下净瓶，倒出半瓶陈年香灰，将三片碎片依次放入。针入瓶时，瓶身微微一震，符文亮了一瞬，随即归于平静。
“暂时稳住了。”他把净瓶塞进怀中，拍了拍。
吉祥看着他右眼：“金纹还没退。”
“嗯。”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点血，“这玩意儿开始自己转了，不像以前得靠我催动。”
“是好事？”
“说不准。”他冷笑，“系统都不敢说实话了，还能指望它报喜？”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天边刚露鱼肚白，长春宫一片死寂，昨夜的打斗痕迹已被清理，连地砖上的血渍都像被什么吸干了。
可他知道，地脉还没稳。
刚才那一战，他借如懿的断发诅咒反烧敌首气运，又用匕首引地脉之力反噬，等于在体内埋了两股乱流。现在它们正顺着经脉游走，时不时撞一下心口，像有人在敲门。
他闭眼，混沌之瞳再次微启，扫描体内。
金纹在瞳中缓缓旋转，突然一顿，锁定某处——脊柱第三节，一道从未见过的暗纹浮现，形如锁链，缠着一缕黑气。
“这是……？”他心头一紧。
那黑气，竟和青铜镜里“剧情稳定器”的能量同源。
“原来不是全毁了。”他冷笑，“还留了根线，想顺着地脉爬回来？”
他抬手，指尖凝聚一丝因果值，准备直接烧断那缕黑气。
可就在触碰瞬间，混沌之瞳金纹猛地一颤，竟主动偏移，避开了那道锁链。
谢无妄瞳孔一缩。
“你……在护着它？”
玉佩毫无反应，像是彻底死机。
他盯着自己的手，忽然低笑出声：“有意思。系统改编号，瞳孔护黑气，连碎片都自带坐标……你们到底想藏什么？”
吉祥站在身后，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等命令。
但他没下，反而转身走向内殿，脚步沉稳，像在丈量什么。
“把昨夜的战斗记录全烧了。”他边走边说，“包括银簪震动的时辰、地脉波动的频率、还有……那面青铜镜的残片。”
“全毁？”
“全毁。”他停下，回头看了眼佛龛，“包括我踩过的地方，擦一遍。”
吉祥点头，去取火折子。
谢无妄却没动，目光落在墙角一块地砖上。那砖缝里，有一点黑灰，像是火盆余烬，可形状……像一个极小的“37”。
他蹲下，指尖轻轻一拨。
灰散了，可那数字的轮廓，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