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最后一道菜，张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点了点头，神色里带上了一点凝重。
“嗯，就差最后一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小子又有什么幺蛾子？”
张远叹了口气，实话实说：“不过那道菜，材料麻烦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它对火候的要求，简直到了变态的程度。说实话，我没有绝对的把握。”
这可不是他谦虚。
系统给出的菜谱，步骤详细到了极致，但唯独“火候”二字，玄之又玄。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那道菜，成与不成，全看掌火的人。
“火候？”
乔会长听到这两个字，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一抹傲然。
他吹了吹胡子，斜睨着张远。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火候这东西，没个几十年站在灶台前的经验，谁敢说自己能完全把握？你小子还年轻，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你，负责把所有材料按最高标准备好。”
“其他的，特别是火，交给我这个老头子。”
“我别的本事没有，玩了一辈子火，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乔会长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张远看着他，心里那点不确定，瞬间就被抚平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有劳您了！”
寿宴前三天。
韩语琴开着她那辆红色的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小院门口。
她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焦急。
“张远！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爷爷那边的客人都已经通知到位了，菜单我得赶紧拿去印，还有些特殊的食材，我也得抓紧时间去准备。”
张远正在院子里劈柴，闻声放下斧子，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从屋里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韩小姐，您别急，都在这儿了。”
他将手里的原材料清单递了过去。
“您看看，这里面大部分食材市面上都能买到。只有寥寥几种，可能需要您动用一些渠道。”
韩语琴接过清单，快速地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行，这些我来搞定。保证在寿宴前一天，全部给你送到！”
她做事雷厉风行，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还有个事。”张远看着她，“韩小姐，寿宴那天，我需要人手，很多很多的人手。”
“我这边满打满算，也就五六个人，应付一个小宴席还行。您爷爷那种规模的寿宴，光是传菜和后厨打杂，我这点人都撒进去都看不见水花。”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一个顶级大厨，要是没有一个配合默契的团队，也做不出一场完美的宴席。
韩语琴立刻明白了张远的意思，她干脆地一挥手。
“人手不是问题！”
“寿宴前两天，我会带一批我们家酒店的厨师过来，随便你挑，看上哪个用哪个，保证都是手上有点活儿的，绝对不给你派一帮菜鸟过来添乱！”
“谢了。”张远松了口气。
韩语琴把清单收好，这才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她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那三道菜……我爷爷心心念念的那三道失传的菜，你……你跟乔爷爷研究得怎么样了？可千万别在寿宴上出问题啊！我爷爷那帮老朋友，一个个嘴刁得很，就等着看这几道菜呢！”
张远神秘地笑了笑，朝厨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说曹操曹操到。韩小姐，您来得正好。”
“我跟乔会长刚把那三道菜的小样做出来。您要是不嫌弃，直接打包带走，给您爷爷先尝尝鲜。要是有什么问题，咱们还有时间改。”
“真的？！”
韩语琴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全是惊喜。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快就把传说中的菜复原出来了？
她正要说话，就看见乔会长背着手，慢悠悠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韩语琴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刚才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甜甜的笑容，她几步跑过去，亲热地挽住了乔会长的胳膊。
“乔爷爷！我就知道您最靠谱了！您可真是我的救星！”
她一边说，一边还撒娇似的晃了晃乔会长的手臂。
“要不是知道您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那些失传的菜谱，我上哪儿给张远找这么一尊大神来帮忙啊！”
乔会长被她晃得头晕，一脸的无奈，赶紧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行了行了！你这丫头，少给我灌迷魂汤！”
他板着脸，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宠溺。
“你这嘴，还是跟你小时候一样甜。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
乔会长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韩语琴。
韩语琴立刻心领神会，笑得更开心了，故意拉长了音调：“看在谁的面子上呀？是不是看在林奶……”
“打住！”
他嘴上嫌弃，却没真的用力，反倒是抬起另一只手，宠溺地揉了揉韩语琴的头发，把她精心打理的发型弄得有那么一点点乱。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还真得谢谢你。”
乔会长的眼神飘向厨房，带着几分感慨。
“要不是你这丫头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亲眼见到这三道菜重现天日。”
一听这话，韩语琴立马得意地挺了挺胸脯，刚才那点撒娇的模样瞬间被骄傲取代。
“那是！您也不看看是谁出马！”
她下巴微扬，像只求表扬的小孔雀。
“为了我爷爷，我可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乔会长被她这活灵活现的样子逗乐了，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就你贫。”
他收回手，背在身后，恢复了那副老派宗师的模样。
“说吧，今天特意跑这一趟，到底是什么让你还亲自过来。”
韩语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那股子神采飞扬的劲儿也跟着收敛了。
她抿了抿嘴，声音低了下去。
“还不是因为我爷爷……”
“他最近身体……不太好，精气神一天比一天差。医生说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年纪大了，器官在衰竭。”
“他总念叨这几道菜，念叨他年轻时候的事。我就想啊，无论如何，得让他在寿宴上高兴高兴，了了这桩心愿。所以……我不太放心，想过来亲眼看看进度。”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鼻音。
前一秒还是无所不能的女强人，这一刻，却只是个担心爷爷的孙女。
乔会长听完，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爷爷是明白人，他这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看得开。”
他安慰了一句，话锋却猛地一转，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老狐狸似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