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凝神细观那混杂的彩色气流,初看只是混沌一片,但当他将目力凝聚到极致,竟能窥见雾气中细微的深浅变化,某些区域的青色更深沉,某些部位的黑气更浓稠。
“你的任务,便是诊断出这五具木人偶的病灶所在”,老者抚着胡须,望向齐天,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幽幽道:“当然,它们既不会开口诉疾,也不会容你探脉”。
齐天走近第一具木人。此木人通体赤雾升腾,唯独胸口处盘踞着一团不自然的青黑色。
他下意识伸手触碰,指尖刚触及雾气,一股灼热滚烫之感猛地袭来,烫得他闪电般缩回手指。
老者见状,嗤笑出声道:“蠢小子,望诊岂是用手去摸的?用你的眼睛!还有……那个。”
他手中的拐杖精准地指向了齐天的胸口。
齐天低头,只见自己衣襟之下,正透出微弱却坚定的湛蓝光芒,正是他体内蕴藏的心火本源在自主流转。
他心领神会,立刻闭目凝神,尝试引导一丝心火之力流向双眼。起初只觉刺痛难忍,但随着呼吸渐趋悠长,意念中那心火化作温润溪流,眼前的景象骤然撕裂重组。
再次睁眼,世界已换了模样。
五具木人不再是简单的木胎与雾气。它们化作了由无数纤细能量脉络交织而成的拟真人体!每一条脉络之中,青、赤、黄、白、黑五色灵气以玄妙的比例混合、奔流,却在某些关键节点形成了淤塞的漩涡或凝滞的阻滞。
齐天心神剧震,自己竟能直接洞悉木人“体内”的气机运行,惊讶的说道:“这是”。
第一具木人胸口那片青黑,在心火视觉下显露出狰狞面目——肝经与心经交汇之处,严重淤堵!赤红的心火之气被浓烈的青木肝气死死压制,扭曲成一个病态的紫黑色旋涡。
“心火被郁,肝气横逆”,齐天不自觉说出诊断,脱口而出道:“当以疏导肝经为要,辅以清泻心火!”
话音方落,那木人胸口的青黑雾气如潮水般退散,重新融入周身灵雾。它空洞的眼窝亮起温润的绿芒,头颅缓缓一点。
“啧,运气倒是不错”,老者语气平淡,眼底却掠过一丝齐天未能捕捉的讶异,朗声说道:“继续”。
第二具木人,周身黄雾弥漫,唯独腹部区域显出一片不协调的苍白。在心火视觉的洞察下,齐天清晰地看到,那是脾经与肺经发生了异常的连接勾连,导致本应沉降滋养大地的“脾土”之气逆冲而上,与清肃的“肺金”之气混乱纠缠。
“培土生金之法”,齐天心念电转,回忆着传承玉简中的精要,右手不自觉地模拟出捻针行气的动作,说道:“当取足三里、中脘两穴”。
当他准确报出穴位名称的刹那,木人腹部那片混杂的苍白与昏黄骤然分离,纯净的土黄与肺白各归其位,泾渭分明。
紧接着第三、第四具木人,齐天凭借这心火加持的“天眼”一一破解。第三具乃是肾水亏虚,无力制衡而导致的虚火上炎;第四具则是肺金过亢,无情地克制着肝木生机。每一次诊断正确,木人周身紊乱的气色便瞬间恢复平衡,眼窝亮起代表认可的灵光。
然而,第五具木人却让齐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它通体五色灵雾流转不息,均衡完美,浑圆无缺。
齐天绕着它足足走了三圈,心火视觉催发到极致,所见也唯有行云流水,和谐平衡的能量流动,完美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任何病灶。
“时辰,过去大半了”,老者不知何时已盘膝坐在一方蒲团上,手捧一杯热气氤氲的药茶,悠然提醒道。
齐天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前四具木人的顺利破解让他信心倍增,可这最后一具竟连一丝破绽都寻觅不到,心中焦躁,咬牙低语道:“不可能无病,药塔绝不会设下无解之局”。
他猛地闭上双眼,彻底关闭了心火视觉,仅凭肉眼凡胎去观察。木人表面的五色雾气依旧流转和谐,浑然一体。但就在他凝神屏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斜睨其左胸位置,一丝极其细微的色差被捕捉到了!那里的白色雾气,似乎比其他部位,更冷冽一分?
齐天精神一振,立刻将全部心神与目力,再次通过心火视觉,死死锁定在木人左胸。
起初,那片区域依旧完美无瑕,能量流转如常。
然而,当他心无旁骛地凝视超过十息后
异变陡生!
一层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冰蓝色薄膜,骤然从完美无瑕的表象之下浮现出来,严丝合缝地覆盖包裹在心脏位置。
齐天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想要看得更真切,惊讶的说道:“这是”。
然而,不等他念头转完,那层冰蓝薄膜猛地爆发出刺骨森寒。
“呃啊”
齐天发出一声凄厉惨嚎,双眼如同被亿万根冰针狠狠刺穿,心火视觉瞬间被强行关闭,更可怕的是,一股源自同根、却冰冷彻骨的寒气,竟顺着视觉经络逆流倒灌,如冰龙般直冲识海泥丸宫。
“噗通!”
齐天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那股诡异的寒气在他颅内疯狂肆虐、冲撞,带来撕裂神魂般的剧痛!剧痛!
老者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齐天混乱的识海之中,喝声道:“抱元守一,稳住心神”。
与此同时,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稳稳按在了他的后心命门穴。一股醇厚温和却沛然莫御的磅礴真元,如春风化雨般涌入体内,强行压制住那狂暴肆虐的诡异寒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钻心刺骨的剧痛终于如潮水般退去。齐天浑身脱力地瘫软在地,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抬眼望去,那第五具木人依旧静静伫立,表面五色平衡流转,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他痛极产生的幻觉。
但齐天知道,那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