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的安神香，此刻丝毫无法安抚寝殿内弥漫的焦灼与压抑。
德妃陈婉容斜倚在凤穿牡丹的锦缎软枕上，昔日端庄温婉的面容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
她双手死死抵住两侧太阳穴，纤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将几缕乌发黏在光洁的皮肤上。
一阵阵如同钢针钻凿、又似重锤擂打的剧痛，自头颅深处猛烈袭来，让她忍不住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
“娘娘…娘娘您再忍忍…”
贴身宫女秋菊跪在榻边，手持温热的软巾，不断为德妃擦拭额角的冷汗，自己的眼圈却先红了。
她看着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头风折磨得容颜憔悴，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药…药喝了否？”
德妃勉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声音颤得不成调。
“回娘娘，半个时辰前刚服下太医院李太医开的‘川芎茶调散’，可…可似乎不见效啊…”秋菊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殿外，数名太医院的太医垂手躬身，面面相觑，额头上也都沁出了汗珠。
从清晨德妃头风猝然发作至今，他们已轮番上阵，请脉、观色、问症，能想到的止痛安神方子如“半夏白术天麻汤”、“羌活胜湿汤”等已试了不下三五剂，甚至用了太医院珍藏的冰片为引，奈何德妃的头痛非但未见缓和，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脉象浮弦而紧，分明是外感风邪，内有郁结之症，为何诸方无效？”
一位年长的太医捻着胡须，眉头紧锁，低声与同僚议论。
“下官观德妃娘娘面色苍白，痛处固定，似有血瘀之嫌，可活血化瘀的方子用了，亦如石沉大海…”另一位摇头叹息。
他们心中清楚，躺在里面的不仅是后宫位份尊贵的德妃，更是二皇子萧宸的生母，若有个闪失，陛下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沉重的枷锁，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殿内，德妃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整个人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掐入皮肉。
“呃啊……”她终是忍不住痛呼出声，那声音里的凄楚，让闻者心酸。
“太医！太医快想想办法！”
秋菊猛地回头，朝着殿外带着哭音喊道，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为首的张太医硬着头皮上前，再次诊脉，手指搭上那冰凉颤抖的腕子，感受着其下混乱急促的脉息，心中却是愈发沉重。
他斟酌着开口：“娘娘，此症来得凶猛，或需再用一味镇痛的‘乌头散’，只是此药性烈，恐伤元气…”
“不…不用…”
德妃虚弱却坚定地打断，她尚有几分清醒，知晓虎狼之药不可轻用，“本宫…忍得住…”话音未落，又是一波剧痛席卷，让她的话语化作破碎的喘息。
秋菊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她紧紧握住德妃冰凉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殿内烛火摇曳，将德妃痛苦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更添几分凄惶。
太医们束手无策的叹息，宫人们屏息凝神的恐惧，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翊坤宫笼罩在一片压抑的绝望之中。
谁能来缓解娘娘这撕心裂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