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尤伦的次元壁垒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那股沉闷又狂暴的声响如同惊雷滚过平原,连远在库汉边境的福林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震颤——窗棂在嗡鸣,杯盏里的水泛起细碎的涟漪,连脚下的土地都在隐隐发颤。
“不对劲。”福林攥紧了腰间的剑柄,眉头紧锁,“这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界而出。”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布林的身影撞开木门闯了进来,他平日里总是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乱糟糟地贴在额角,长袍下摆沾满了尘土,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福林!快!你必须去阿尤伦看看!”布林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那里的次元波动已经快要失控了,再拖下去恐怕会酿成大祸!”
福林挑眉甩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自己怎么不去?我看起来像是会替别人跑腿的傻子?”
“我要是能去,还用得着求你吗?!”布林猛地提高了音量,眼眶泛红,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被禁足了!这辈子都不能踏出库汉半步,否则就会被皇家骑士团的结界撕成碎片!”
他喘着粗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绝望:“我死了倒无所谓,可你知道吗?那结界是和库汉的地脉绑定的,只要我踏出去一步,整个库汉都会跟着我一起陪葬——从城墙到农田,从老人到孩子,一个都跑不了。”
福林脸上的嘲讽凝固了,他看着布林颤抖的肩膀,忽然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到底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你和阿尤伦的次元波动有什么关系?”
布林的眼神黯淡下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阿尤伦那座召唤阵……是我当年布下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悔恨:“起初我以为那是通往乐园的通道,可后来才发现不对劲——阵眼的能量带着一股邪性,根本不是什么乐园,而是个会吞噬生灵的陷阱。我想毁掉它,却被皇家骑士团发现了。”
“他们说我私布禁阵,意图引邪物入世,当场就要把我处决。”布林的声音发涩,“是里尔老师拼以自身为质向国王求情,才保住了我的命。可代价就是……我和老师被永远禁锢在库汉,成了这座城市的‘活祭品’。”
窗外的震颤还在继续,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诡异的紫黑色,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网正在缓缓收紧。
“现在那座阵恐怕已经彻底失控了。”布林抬起头,眼里带着恳求,“福林,只有你能去了。算我求你,去看看吧——不光是为了阿尤伦,也是为了库汉。一旦召唤阵彻底崩解,次元风暴会顺着地脉蔓延过来,到时候谁都跑不掉。”
福林望着窗外越来越浓重的阴霾,沉默片刻,终于抓起了靠在墙角的长剑。“我去。”他吐出两个字,转身大步走向门外,“但你最好祈祷,这事结束后你能给我一个更像样的解释。”
木门在他身后关上的瞬间,布林望着他的背影,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脸。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层笼罩在他身上的、沉重的枷锁。
福林的靴底碾过阿尤伦入口处的碎石,风里带着次元动荡后特有的腥甜,却连一丝吸血鬼的气息都没有——往日里盘踞在此的异界杂兵、巡逻的吸血骑士,此刻竟销声匿迹,寂静得像座坟墓。
“太反常了。”他握紧剑柄,脚步不停,越是深入,心头的不安越重。直到穿过断裂的拱门,踏入阿尤伦广场的瞬间,他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广场中央的喷泉早已干涸,龟裂的地面上,几道熟悉的身影正缓缓转过身来。
哥布林工头挥舞着生锈的巨锤,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暴戾的光;哥布林村长接着生锈的镐头,干瘪的脸上挂着与生前无异的阴鸷;情报长官卡利斯整理着一丝不苟的披风,指尖还残留着未散的暗影能量;噩梦开膛手的镰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嘴角甚至还咧着那道令人发毛的狞笑;血灵公爵悬浮在半空,猩红的长袍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的血气比记忆中更加浓郁。
这些……都是他亲手斩杀过的敌人。
哥布林工头胸口那道被他劈开的致命伤、卡利斯断过的左臂、开膛手缺了半片的耳朵、血灵公爵被贯穿的心脏位置……此刻竟全都完好无损,连一丝战斗的痕迹都没有,仿佛那些殊死搏杀从未发生过。
“怎么可能……”福林的声音有些发紧,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更让他心惊的是广场角落那团蠕动的红色——歌利德。但这只与他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它通体猩红如沸腾的血液,表面不断鼓起脓包般的凸起,滴落的粘液在地面灼烧出滋滋作响的白烟,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嗜血气息。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像是系统的提示,又像是某种意志的宣告:
【觉醒任务已触发。】
【目标:清除视野内所有敌人。】
【此刻,问问自己——你需要的是足以碾压一切的力量,还是苟延残喘的生存?】
福林猛地抬头,目光扫过那些死而复生的敌人,最后落在那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红色歌利德身上。空气中的压迫感骤然飙升,所有敌人的目光同时锁定了他,敌意如实质般刺来。
没有退路,也无需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长剑嗡鸣着出鞘,寒光划破死寂的广场。
“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福林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既然再站到我面前,那就再死一次。”
至于力量与生存的选择?握剑的手已经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