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步走进略显冷清的大厅,前台是个妆容精致但眼神带着几分职业性疏离的年轻女孩。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女孩的韩语很标准。
郑艺洲掏出那张张浩精心伪造的名片,上面印着“中国飞越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市场拓展总监”,名字用的是他的韩文名“???”(郑艺洲)。
他刻意放缓语速,带着点延边口音:“您好,我是中国飞越网络的郑艺洲。我与贵公司开发部的朴成哲组长有预约,商谈关于贵公司新游戏的一些合作可能性。”
女孩接过名片,低头在预约记录本上翻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朴组长?郑先生,我这里没有查到您的预约记录。”
郑艺洲面不改色,语气笃定:“不可能!昨天下午我亲自与朴组长通过电话确认过时间,下午三点。或许是他工作太忙,忘记通知前台了?麻烦您再确认一下,或者直接联系朴组长本人?就说延吉的郑先生到了。”
他报出“延吉”这个地名,又故意提到朴成哲,这是张浩情报里重点标注的开发组核心骨干之一,一个纯粹的技术人员,对李明和金理事那套商业运作并不感冒,只关心游戏本身能否成功。
女孩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被郑艺洲笃定的态度和“延吉”这个似乎有点关联的地名唬住了:“请稍等。”
她拿起内线电话,低声说了几句韩语。
郑艺洲只隐约听到“延吉”、“郑先生”、“没有预约”等词。
放下电话,女孩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歉意:“郑先生,非常抱歉,朴组长现在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暂时无法接待您。您看是否需要留下您的名片和联系方式,等他会议结束我再帮您转达?”
第一道关卡,意料之中。
郑艺洲没有纠缠,他知道再坚持只会引起不必要的警惕。
他点点头,从包里又拿出一张名片放在前台:“好的,麻烦您了。请务必转交给朴组长。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请转告朴组长,我这次来,带来了他可能非常关心的,关于游戏在中国市场‘落地生根’的独特见解,以及……一些关于‘资金困境’的潜在解决方案,我相信他会感兴趣的!”
他特意强调了“落地生根”和“资金困境”这两个词。
张浩的情报显示,朴成哲是《传奇》的灵魂人物之一,对游戏倾注了巨大心血,最担心的就是公司因为资金问题导致项目夭折,或者被李明那种人糟蹋了。
女孩愣了一下,显然郑艺洲这番话超出了她日常处理的范围,她点点头:“好的,我会转达。”
郑艺洲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大厅角落的休息区坐下,随手拿起一份韩文报纸,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进出电梯的人流。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接触到核心人物的缝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郑艺洲估算着朴成哲的会议大概结束时间时,电梯门开了,几个穿着随意、背着双肩包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边走边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语速很快,夹杂着不少游戏术语。
郑艺洲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其中一人——张浩提供的照片里那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些凌乱的朴成哲!
他立刻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快步迎了上去,恰好挡住了朴成哲的去路。
“朴组长?”郑艺洲用韩语开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朴成哲和同伴都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中年人。
“您是?”朴成哲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透着技术人员的直率。
“我是郑艺洲,中国飞越网络的。刚才前台说您在开会,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郑艺洲语速很快,直接切入主题。
“朴组长,冒昧打扰。关于《Legend of mir II》(传奇),我有些想法,可能只需要占用您五分钟。”
听到游戏名字,朴成哲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有些警惕:“飞越网络?我们公司海外代理的事务,是由金理事和李明先生负责的……”
“我知道。”郑艺洲打断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但我找您,不是为了代理权本身,至少现在不是。我是为了这个游戏能真正‘活’下去。”他指了指朴成哲抱在怀里的笔记本电脑。
“为了您和团队这几年的心血不至于付诸东流。”
朴成哲身边的同事都好奇地看着。
朴成哲犹豫了,郑艺洲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的痛点。
他看了看同伴,又看了看郑艺洲:“五分钟?”
“就五分钟,就在那边。”郑艺洲指了指旁边一个稍微僻静的角落。
朴成哲点点头,对同伴说了句“你们先上去”,然后跟着郑艺洲走到角落。
“朴组长……”郑艺洲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
“贵公司去年的财报我看过,七十亿韩元的亏损,触目惊心。贵公司目前的现金储备,恐怕很难支撑《传奇》后续的全面推广和运营维护,尤其是在竞争激烈的中国市场。”他直接抛出了张浩挖到的核心财务数据。
朴成哲的脸色瞬间变了,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被窥破秘密的难堪:“你……你怎么知道这些?这是公司机密!”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郑艺洲摆摆手,目光如炬。
“重要的是,我知道金理事和李明先生正在推动的代理方案是什么。他们想把代理权交给一家叫‘天琦集团’的中国公司,对吧?而天琦集团承诺的条件,表面上看或许诱人,但恕我直言,他们根本不懂游戏,更不懂如何运营一款大型在线游戏。他们的目的,很可能只是利用《传奇》作为资本运作的噱头,或者,更糟,是为了打击他们在中国的商业对手。最终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传奇》在中国水土不服,迅速夭折,贵公司投入的巨大研发成本血本无归,而您和团队的心血……”他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残酷的想象空间。
朴成哲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郑艺洲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内心最大的恐惧。
他确实对李明和金理事的方案充满疑虑,尤其是那个天琦集团,背景复杂,风评不佳。
“那……那你们飞越网络又能提供什么?”朴成哲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最后一丝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