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我揣着四万块钱,站在了申银万国营业厅里。
这里热闹非凡,人们来来往往,脸上带着期待和紧张的神情。
1996年的股市如躁动的野兽,充满了未知和风险。
屏幕上的数字不停的跳动着,如同闪烁的繁星,让人眼花缭乱。
我清楚的记得,7月23日深发展要发布预盈公告,8月12日证监会允许保险公司入市,9月12日上证指数要突破600点。
这些消息在1996年那可就跟核弹爆炸一样,是超级利好啊!
而现在,深发展正从6块钱开始涨,三个月之后就会飙升到49块钱!
这是我前世的记忆,也是我改变命运的关键。
“买深发展,把钱全买了。”我对柜员说道。
我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是在向命运宣告自己的决心。
柜员不屑的笑了笑:“学生仔,现在大家都在抛售呢!”
在柜员看来,我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学生,根本不懂什么股票投资。
然而我并没有理会柜员的嘲笑,她怎么会知道,我正在算计着三个月后深发展因国企改革要涨十倍的事。
紧紧的盯着委托单被送进交易窗口,我的眼神坚定而自信,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重生后的我能够抓住这个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在营业厅里悠闲的等待着,周围的人们都在议论纷纷,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或者沮丧的表情。
有的人在大声的喊着买卖股票的指令,有的人则在默默的看着电子屏幕,思考着下一步的投资策略。
只是,他们不知道股市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残酷。
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扫到刚才的柜员,目光定格在她的胸牌上“周敏”!
嘿!刚才还真没注意,这不就是周琦的妹妹嘛!
前世我正是因这层关系被骗,搭进了最后的筹码。
当时,周敏那虚伪的笑容和甜美的声音,让我放松了警惕,从而陷入了周琦精心设计的陷阱。
罢了,小虾米而已,先让你得意几天,我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去。
……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暖洋洋的。
我睁开朦胧的睡眼,顺手给自己点着一根烟,思索着前世的记忆:“光靠证券不行啊,还是要多方面发展才行……”
思索间,门外传来母亲压抑的咳嗽声,那咳嗽声一声接一声,仿佛是命运的叹息。
“越哥,周扒皮的人来了!”
突然,木门被踹的“砰砰”直响,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我心中一惊,赶紧拉开房门,一把豁口的砍刀就先伸了进来。
拿刀的青年佝着背,左腿的裤管挽到了膝盖,露出像蜈蚣一样的缝合疤,这人正是我的发小——林飞。
林飞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憔悴,他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满是疲惫和沧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痛苦。
我看着他,连忙问道:“腿咋回事?”
林飞咧开嘴,露出被烟熏的发黄的牙齿,苦笑着说:“上个月替周家催债,让人捅了呗。”
他一瘸一拐的挤进屋,动作显得十分艰难。
从暖瓶里倒了半杯开水,“呲啦”一声浇在刀上消毒。
那声音,清脆而响亮。他一边消毒,一边无奈的说:“钢厂倒了,咱这帮耗子只能给天琦集团当打手。”
屋里一下子弥漫起煤烟和血腥气,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到十分难受。
我盯着他那条洗得发白的工装裤,那可是东北第三钢铁厂的制服啊!
曾经,那身制服代表着荣耀和希望,可如今,却成了下岗工人的无奈象征。
前世,我记得林飞的名字出现在2023年扫黑通报里“天琦集团骨干成员林飞,涉多起命案……”
而天琦集团的老板周琦,正是我前世的仇人。
我的心中燃起一股怒火,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周琦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这时候,母亲张桂枝端来两碗玉米糊。
她的双手粗糙而干裂,指甲缝里还嵌着棉纺厂的飞絮,那飞絮,仿佛是她辛勤劳作的见证。
她微笑着说:“小飞多吃点,你爸的抚恤金……”
“婶子别提了!”林飞突然“啪”的一下摔了筷子,情绪十分激动。
“矿难赔的那三万,早让我妈输在麻将馆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前世他逃离这座小城后,林飞父亲林大山的矿难赔偿金就成了悬案。
周琦就是靠吞并这些小矿主的“死人钱”,攒下了第一桶金。
他的行为不仅仅是伤害了林飞一家,更是伤害了无数个像他们一样的家庭。
窗外传来卡车的轰鸣声,三辆桑塔纳堵在筒子楼门口,车顶绑着红绸喇叭,大声喊着:“天琦集团招工!下岗职工优先!”
那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仿佛是一种诱惑,又仿佛是一种嘲讽。
林飞突然抓起砍刀,坚定地说:“越哥,今天得收二十户保护费,完不成要断药的。”
他撩起衣襟,腰间的纱布都渗着脓血,那伤口,看上去十分严重。
“周琦说了,这条腿废了就给笔安置费……够给我妹妹缴学费。”
“大飞,想不想赚笔干净的?”
我转身拿起桌上的报纸撕下一角,写下一行字:000001,深发展。
“深发展?这啥玩意?”林飞一脸懵,他对股票一窍不通。
“深圳的股票,现在每股6块4,三个月能涨到48。”我耐心地解释道。
林飞“哎”地叹了口气,把纸片塞进袜筒,满是落寞的说:“越哥你糊涂了?咱俩存款加一起不到二万块!”
他一脚踹开门,指着楼下,桑塔纳旁站着个穿皮夹克的寸头男:“瞧见没?周琦的狗腿子侯三。今天收不齐钱,他能把我另条腿也剁了!”
正说着,侯三带人闯了进来。
侯三的模样十分凶狠,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戾气,脸上带着一种嚣张的神情。
一进来就大声嚷嚷:“飞瘸子,周总让你去收机械厂老宋家,你tm躲这当少爷?”
说着,他的钢管“呼”地一下砸向煤炉,火星溅到了林飞的伤腿上。
“三哥,老宋家儿子刚下岗要跳楼……”林飞赶紧解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跳啊!死了正好收房!”侯三恶狠狠地说,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怜悯。
我一听这话,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对侯三的行为感到无比的愤怒。
大声问:“机械厂下岗补偿款被你们吃了多少?”
侯三眼睛一瞪,说:“小子,舌头不想要了?”
说着,钢管带风扫向我的面门。
我侧身,故意撞翻了窗台的煤油灯。
火苗“呼”地一下窜上侯三地皮夹克,侯三“啊”地惨叫起来,筒子楼顿时乱成一团。
我拽起林飞撞开后窗,窗外是堆满废钢的河滩。
不管后面的叫骂,我俩跳窗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