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内,杀声震天。瑶姬周身仙光怒放,银甲染血,手中长剑化作万千光影,拼命护着身后方寸之地。
天兵天将如潮水般涌上,又在一片片凄厉的惨叫中倒下。
一名天兵觑得空隙,锋利的长矛毒蛇般刺杨戬!
“二郎——”杨天佑嘶吼一声,想也未想便猛地将儿子推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迎上了那冰冷的矛尖。
“噗嗤!”
利刃穿透胸膛的声音格外刺耳。杨天佑身体一僵,缓缓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矛尖,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粗布长衫。
“爹!”杨戬目眦欲裂。
瑶姬闻声回头,恰看见丈夫缓缓倒下的身影,她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悲鸣,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接住他瘫软的身体。
“天佑!天佑!”她徒劳地用手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杨天佑气息微弱,目光涣散,却仍艰难地聚焦在瑶姬脸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道:“保…保护好…孩子……”言毕,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
“不——!”瑶姬悲恸欲绝。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刹那,另一名天兵狞笑着,手中长刀狠厉劈下。
“大哥!”杨婵的尖叫响起。
站在稍前方的杨蛟,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刀劈中后心,扑倒在地,顷刻间没了声息。
接连失去丈夫和长子,巨大的悲痛瞬间化为焚天的怒火!
瑶姬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湮灭,她轻轻放下杨天佑的尸身,缓缓站起。
“你们……都该死!!!”
她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爆发出恐怖的神威,不再防守,只有最疯狂的进攻!
仙法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冲上来的天兵天将成片地化为飞灰,一时间竟被她一人杀得节节败退!
大金乌面色一沉,不能再坐视。他冷哼一声,祭出日精轮,炽热的光芒如同小太阳般砸向瑶姬!
轰!
瑶姬本就心力交瘁,如何挡得住大金乌的全力一击?当即被震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杨戬和杨婵身边。
“娘!”两个孩子泪流满面,扑过去紧紧抱住她。
瑶姬看着一双儿女惊恐悲伤的脸庞,无边的悔恨淹没了她。
她颤抖着手抚上杨戬的脸:“是娘错了…娘不应该把你们带到这个世上,害你们遭受这灭顶之灾…是娘对不起你们…”
她把天眼给了杨戬。
“二郎,一定…要收好……”话音未落,她已再次强提一口气,迎上追来的大金乌。
重伤之下的瑶姬再无反抗之力,很快便被大金乌制服,牢牢缚住。
大金乌目光冰冷,转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杨戬和杨婵,手中日精轮再次抬起,显然要斩草除根。
“大殿下!且慢!”
天蓬元帅急忙上前拦住,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这等小事,何须大殿下亲自出手,免得污了您的手。这么大的阵仗下凡一趟,也让末将蹭点功劳不是?”
大金乌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手脚干净点。”
“得令!”天蓬应了一声,转身面向杨戬杨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随即板起脸,运起法力,左右开弓,一人给了一掌!
两人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地不起,气息迅速微弱下去。
天蓬对身后的天将挥挥手:“去,验明正身。”
天将上前探了探鼻息和脉搏,回禀道:“启禀大殿下,元帅,均已气绝身亡。”
大金乌冷漠地扫了一眼满地狼藉和尸首,一挥手:“带上瑶姬,回天复命!”
天兵天将押着悲愤欲绝的瑶姬,腾云而起,转瞬消失在天际。只留下破败的庭院和四具“尸首”。
良久,一道青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正是穗安。
她走到杨天佑和杨蛟的尸身旁,俯身,轻轻从他们怀中取出了那两枚微微发烫的青色玉牌。
玉牌上光华流转,隐约可见其中的魂魄虚影。
“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她轻声道,将玉牌收起。
她又看了看被打成假死状态、气息奄奄的杨戬和杨婵,并未出手救治。
“现在的杨戬,还不是我要找的合作对象。”她目光冷静,“他需要经历这场磨难,需要成长,需要自己去认清一些东西。”
她转身离去,寻了一处灵气尚可的隐秘洞府,取出那三个泥人。
她小心翼翼地将杨天佑和杨蛟玉牌中的魂魄引出,分别注入两个男性泥人体内,与瑶姬的那个泥人并排放在一个玉盒之中,以自身法力缓缓温养。
“地府收不到杨家任何一个人的魂魄,玉帝那边,怕是更要雷霆震怒了吧?”
穗安嘴角勾起,“也罢,在杨戬成长起来之前,我便再多看护他们一程,免得真出了什么意外,让我这投资打了水漂。”
……
数日后,杨府废墟旁。
杨戬和杨婵从假死中苏醒,体内被天蓬暗中留下的生机缓缓修复着他们的伤势,但心中的创伤却永难愈合。
周围人对他们避如蛇蝎,他们挣扎着埋葬了父亲和大哥的尸身,连一副棺材都买不到,只能用草席裹了,立起两个小小的土坟。
兄妹二人跪在坟前,悲痛欲绝。
杨戬重重磕头,声音沙哑充满无力感:“爹,大哥,瓜子……二郎无能,连副棺材都买不到……
大哥,你让我们活着,可你知道吗?活着比死了更难。我总感觉到,他们还会再来……”
杨婵在一旁泣不成声:“二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杨戬抬起头,眼中是迷茫与痛苦,“从此隐姓埋名,离开这里!”
“可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苟且偷生啊!”杨婵哭道。
“这不是我们的错!”杨戬猛地握紧拳头,压抑许久的怨愤终于爆发,“要是母亲早告诉我们真相,教我们本领,要是我们有母亲那样的本事,今天也不会,也不会这样了!”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母亲!”杨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道母亲给我们的爱,你一点都没感受到吗?”
杨戬语塞,他感受到了,正因如此,那失去的痛苦和现实的无力才更加啃噬着他的心。
他颓然低下头,无尽的难过与窒息般的无力感将他淹没。
就在这片悲凉绝望之际,远在欲界深处的穗安本体,忽然感知到一股强大而陌生的神念扫过欲界,随即一道威严的女声伴随着新的权柄谕令响彻欲界四方。
“王母娘娘敕令:即日起,由本座暂摄欲界,梳理万情,整饬秩序……”
穗安的神念微微一动:“哦?王母亲自接管欲界了?”
她仔细感知,发现王母的神念并未深入探查那处偏僻的封印结界,似乎完全不知晓她的存在。
“看来,玉帝根本没把封印我的事情告诉她?”
穗安若有所思,“是觉得无关紧要,忘了?还是另有什么打算?”
无论如何,这暂时对她有利。她收敛心神,继续将一部分注意力投向凡间那对劫后余生、前路迷茫的兄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