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愣神间,洞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还带着草叶摩擦的窸窣声。
郝不凡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洞口,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是师母吗?
她是回来解释,还是……来划清界限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
郝不凡攥着衣角的手都出了汗,连方才整理好的草药都忘了去管。
眼瞅着一道靓丽身影从洞口走来,郝不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话到了嘴边又卡住。
万一开口说错话,倒把人推远了。
苏步摇手里攥着刚采的新草药,鬓角沾了片碎叶,看见洞中的郝不凡,脚步明显顿了顿,俏脸爬上两朵红云。
苏步摇没敢直视郝不凡的眼睛,只把草药往身后藏了藏,声音轻微:“我……我看草药不够,又去附近找了点来。”
闻言,郝不凡悬着的心先落了半截,可随即又提了起来,心想师母回来是为了草药,还是为了……
郝不凡张了张嘴,想问“你没别的话要跟我说吗”,可话到舌尖却变成了:“外面风大,你怎么不多歇会儿?”
苏步摇垂着眼,走到石桌旁,把新采的草药摊开,指尖轻轻拨弄着叶片。
好半天,她才小声道:“你身子还没好,得多煮些药。”
说着,苏步摇偷偷抬眼,瞥了郝不凡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又慌忙低下头,脸蛋儿红得更厉害了。
看着师母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郝不凡心里的患得患失又涌了上来,决定一劳永逸。
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轻柔:“师母,方才你没说完的话……”
说着,郝不凡伸手就去牵苏步摇的手。
苏步摇又紧张起来,手一抖。
一片草药叶落在了地上。
苏步摇下意识地蹲下身就去捡,小手却被郝不凡轻轻握住。
“还算数吗?”
郝不凡紧盯着苏步摇的眼睛,心里忐忑不安到了极点。
但他知道这一步必须要走,自己必须要逼师母一把,帮她迈出那道坎。
苏步摇抬起头,撞进郝不凡带着几分紧张又满是期待的眼神里,心跳瞬间乱了节拍,羞不可耐的声音微微发颤:“算……数。”
这两个字像颗定心丸,瞬间砸进郝不凡心里,他盯着师母泛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刚想说点什么。
苏步摇慌忙移开了视线,想抽回被郝不凡握着的小手,“这……这事得慢慢来,师母……还没做好准备。”
郝不凡连忙松开手,生怕吓着师母,嘴角忍不往上扬:“我等你,多久都等。”
苏步摇低垂着头,指尖的草药叶差点又滑掉,她赶紧抓住,假装专心整理,耳尖却羞红地能滴出血来。
活了四十年,不管是应对宗门琐事,还是对阵邪祟,苏步摇从没这样慌乱过,偏偏在郝不凡面前,慌乱的不行。
郝不凡目不转睛盯着苏步摇,等了好久,也没见她再有所反应,正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苏步摇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轻应细若蚊蚋,却像春日里最柔的一缕暖阳,悄无声息地漫过郝不凡的心尖,将他心头最后一丝因患得患失凝结的阴霾彻底驱散。
先前那些“她会不会反悔”“会不会划清界限”的乱绪,此刻全化作了心底的踏实,连呼吸都跟着轻快了几分。
郝不凡知道苏步摇素来羞涩,尤其在挑明心意后,更经不起半点调侃,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起身,也走到石桌旁。
石桌上摊着刚采来的草药,叶片上还沾着山间的泥土与露水。
苏步摇正低着头,指尖轻轻拂去叶片上的杂质,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什么珍宝。
郝不凡也学着师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草药,笨拙地整理着边缘的枯叶。
两人的手不时在桌角相碰,指尖刚一触到,便像被火星烫到似的同时往回缩,动作整齐得有些好笑。
缩回手后,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往对方那边瞥。
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间,又像受惊的小鹿般慌忙移开,只留下两抹同步蔓延到耳根的绯红。
山洞里静得出奇,只有草药叶相互摩擦的“沙沙”声,伴着两人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郝不凡的心跳得又快又重,像擂鼓似的,生怕苏步摇听不见似的;
苏步摇的心跳带着几分慌乱的轻颤,藏在衣袖下的小手握紧又松开,又握紧……
这两种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比山间的鸟鸣更动人,成了独属于两人的温柔旋律。
等把最后一片草药理好,天色已经擦黑了。
洞外的风渐渐小了,先前呼啸的声响变成了轻柔的“簌簌”声。
偶尔还能听见几声虫鸣从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反倒衬得山洞里更显静谧。
苏步摇率先起身,伸手去拿桌角的陶壶,准备去溪边打水生火煮药。
她的指尖刚碰到陶壶冰凉的壶身,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住了。
“师母,我来吧,”郝不凡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几分刚恢复的虚弱,却格外坚定,“您从清晨就忙着找草药,又守了我大半天,早该歇会儿了。”
苏步摇转头看郝不凡,只见他微微蹙着眉,眼底满是认真,连伸手时指尖因气虚泛起的轻颤,都没能削弱这份坚持。
苏步摇心里一动,原本到了嘴边的“你身子还虚”,在看见爱徒眼底的执拗后,悄悄咽了回去。
这个稚嫩的孩子啊,从小就知道体谅人。
苏步摇往旁边挪了挪,给郝不凡腾出位置,又从怀里掏出打火石:“小心点,火别太大,免得烧坏草药。”
“知道了。”
郝不凡接过打火石,指尖不经意间蹭过苏步摇的掌心。
那点微凉的触感像电流似的,让他飞快地收回了手,连声音都比刚才低了几分。
紧接着,郝不凡蹲在土灶旁,先往灶里添了些干燥的枯枝,再小心翼翼地将打火石凑过去。
火星子“噼啪”溅起时,他还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那副略显笨拙的模样,让坐在一旁的苏步摇忍不住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