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推着车刚进院,胖小子他娘就迎上来,手里攥着件新做的棉坎肩:“影小子,快试试这个,俺家那口子说你上次帮着糊粮仓,冻得直哆嗦。”影往身上一穿,不长不短正合适,暖乎乎的像裹着团棉花。“嫂子手太巧了,”他挠挠头笑,“比城里裁缝做得合身。”胖小子他娘乐了:“啥巧不巧的,瞎缝的,你不嫌弃就中。”
二丫把红绒花摘下来,小心翼翼别在安安的小帽子上,小家伙瞅着镜子里的自己,乐得直拍手。莫语往灶房走:“你们先歇着,俺去烙点油饼,就着王大哥的芥菜吃。”胖小子一听,从车上蹦下来就往灶房钻:“俺帮莫语姐烧火,烧得旺旺的!”
晌午头,油饼的香味飘满院,影蹲在门槛上啃饼,看胖小子举着铁弹弓打院墙上的麻雀。“瞄准点,”影往他嘴里塞了块饼,“别跟上次似的,打不着鸟,倒把李婶家的瓦打下来了。”胖小子梗着脖子:“这次准中!俺在集上看卖弹弓的师傅教过,得眯着一只眼。”结果“嗖”的一声,石子打在树干上,惊得麻雀扑棱棱飞了,胖小子脸涨得通红,惹得二丫直笑。
正热闹着,老李头推着板车过来,车斗里躺着个旧算盘,珠子少了仨。“影小子,帮俺找几颗木珠换上呗?”老李头往院里瞅,“俺小孙子要学算术,这算盘修好了正好给他用。”影往屋里喊:“胖小子,把你算术本拿来,让李爷爷瞅瞅你考了多少分。”胖小子磨磨蹭蹭把本子递过去,老李头翻着看:“哟,这算术题做得不错啊,比俺小时候强多了!”胖小子立马挺直腰板,像只斗胜的小公鸡。
影找出刻刀,照着算盘珠的样子刻了三颗木珠,用砂纸磨得溜光,往算盘上一安,居然严丝合缝。老李头扒拉着算珠笑:“影小子这手艺,真是没的说!”他从车斗里掏出个布包,“给,刚买的冻梨,甜得很,给孩子们解解馋。”
下午,二丫缠着影刻木蝴蝶,影蹲在院里捡了块软木,刻刀在手里转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刻出只带翅膀的蝴蝶,翅膀上还刻着花纹,用红漆一涂,活灵活现的。“你看,”影把蝴蝶往二丫手里塞,“往天上一扔,能打着旋儿飞。”二丫举着蝴蝶在院里跑,蝴蝶果然打着旋儿飞起来,引得安安在学步车里跟着追,笑声像撒了把银豆子。
胖小子看眼馋了,也凑过来:“影叔,俺也要!刻个木头手枪,比铁的还威风!”影往他头上拍了一下:“刚给你买了铁弹弓,咋又要?”胖小子拽着影的胳膊晃:“就刻一个嘛,俺保证下次算术考第一!”影被磨得没法子,只好捡了块硬木:“行吧,刻个带扳机的,一扣就响。”
日头往西斜时,莫语在院里晒萝卜干,切得匀匀的,撒上盐晾着。“你看这萝卜干,”她往影手里塞了块,“晒好了冬天炒腊肉,香得很。”影嚼着萝卜干笑:“比城里超市卖的强,没添加剂,吃着放心。”胖小子举着刚刻好的木手枪跑过来,枪身刻着花纹,一扣扳机“咔哒”响,得意地在二丫面前晃:“你看,比你的蝴蝶厉害吧?”二丫掏出木蝴蝶:“俺的会飞,你的会吗?”俩人又吵吵闹闹起来,影和莫语看着直笑。
晚饭吃的油饼卷芥菜,胖小子一口气吃了五个,还想再要,被他娘从门外喊住:“你这孩子,在人家别没够!”影往他碗里又塞了个饼:“让他吃,长身体呢。”胖小子他娘笑:“还是影小子疼他,比俺这当娘的强。”
夜里,胖小子抱着木手枪睡在东屋,嘴里还嘟囔着打枪的梦话。影坐在灯下给安安刻小木鱼,莫语坐在旁边纳鞋底,线绳穿过布面的“嗤啦”声,跟风箱“呼嗒呼嗒”的声响混在一块儿,暖乎乎的。“你说,”莫语突然开口,“等开春了,让胖小子和二丫跟咱去后山挖野菜呗?荠菜包饺子可香了。”影点头:“中啊,再让胖小子扛着他的铁弹弓,说不定能打着只野鸡,给你补补。”
莫语往他手里塞了个冻梨:“老李头给的,化透了甜着呢。”影咬了一口,甜汁流到下巴上:“这日子,真比冻梨还甜。”安安趴在炕上,抱着小木鱼啃得正香,口水蹭了一枕头。影把被子给她掖好,莫语往他身边靠了靠,俩人没说话,就听着窗外的风声,心里都觉得踏实。
这日子啊,就像院墙上的牵牛花,看着普通,开起来却热热闹闹的,藏着糖渣子似的甜,混着烟火气的暖,咋过都舒坦。
影啃着冻梨,听着东屋胖小子的梦话,突然想起啥似的:“明儿该把那口大缸刷出来了,过两天好腌酸菜,等开春胖小子他们上学,带着配馒头吃。”莫语往他手里塞了块布:“擦把嘴,梨水沾了一脸。”影嘿嘿笑,擦完手往灶膛添了根柴:“你说这酸菜,是不是越酸越好吃?去年那缸,酸得倒牙,胖小子一顿能吃俩馒头。”
天刚蒙蒙亮,影就扛着大缸往井台挪,缸底沾着层泥,沉得像块石头。“你慢点,”莫语在后面扶着,“别闪着腰。”影喘着气笑:“没事,想当年俺一个人扛过三袋粮食,这缸算啥。”俩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缸挪到井台边,影舀起井水“哗哗”往里灌,冰得手直哆嗦。
胖小子被水声吵醒,揉着眼睛出来:“影叔,俺帮你刷缸!”说着就往缸里跳,被影一把拽住:“小祖宗,这缸深,别掉进去淹着。”胖小子不乐意,蹲在旁边递刷子,刷得满身是水,倒像只刚从河里捞出来的小泥猴。
晌午头,日头晒得缸沿的水珠闪闪发亮。影把缸倒扣在院里控水,蹲在旁边给胖小子修铁弹弓——弓弦松了,他找了根细麻绳,缠得结结实实。二丫坐在石桌上给安安梳小辫,梳得歪歪扭扭,像俩歪脖子树。“影叔,”二丫举着木蝴蝶晃,“你的蝴蝶能飞,俺的咋总往地上掉?”影接过蝴蝶瞅了瞅:“翅膀有点沉,俺给你削薄点,保准飞得比麻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