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势见小男孩的回答断断续续,两个孩子的目光更是紧紧黏在糕点上移不开,便温和地将手中的点心递了过去。
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随即再也顾不得矜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自铁笼深处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宁静:“百劳国,位于大符五千里之外。那里是人族与兔耳族一处混居之地。这两个孩子,多半是已经没有了人族的族亲,被一并掳来的。”
阳势闻声,缓缓直起身子,目光投向那位终于开口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湛然,全然不似阶下囚,反而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沉稳。他平静地注视着阳势,继续说道:“我感知到了你当时在屠宰场暗中动的手脚,也感知到了你方才对那名管事做的手脚。”
阳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并未否认。
附阳外城商市深处,厘悬带着几个驴头人回到屠宰场,却见大门紧闭,门前两位兔首人身的迎客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这帮废物,我才离开多久,店门就关了,生意都不做了?”厘悬心头火起,嘶鸣一声,一脚踹开大门,厉声骂道:“一群驴木脑袋!我不在,这生意就都做不下去了吗?!”
然而,大厅内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怒气冲冲的往厅后的屠宰场去。
一脚踹开后门,他整个人就僵在原地。只见屠宰场内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货物’血肉里还倒着驴头人刽子手的尸体,残肢断臂散落一地,不少尸体上还带着狰狞的牙印,仿佛被什么生生撕咬过。
厘悬身为刚晋级神通的强者,反应也极快,立刻运转灵元,身后跟着的三名驴头人也纷纷气势爆发,结成队阵,警惕四顾的查看着狼藉的屠宰场。
就在这时,从周围缓缓走出一道道身影——那些原本待宰的“货品”,此刻个个眼神如刀,带着蚀骨的恨意,一步步朝他们逼来。
厘悬心头一寒,十个地障巅峰,转身欲退,却听“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重重关上。
他僵硬地回过头,只见数名气息浑厚的地障强者不知何时已堵在身后,正冷冷地盯着他。
“这些货物几十日未进粒米,早已饥肠辘辘、虚弱不堪,不过是强弩之末!”厘悬强作镇定,嘶声吼道,“全都给我杀了!”
他正要运转灵元拼死突围,心脉却骤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紧接着膀胱处如遭火灼,整个人顿时蜷缩在地,汗如雨下,动弹不得。厘悬忽然想起那位少年贵人拍他肩膀时,嘴角那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啊……呃……”那些“货品”不给它丁点儿机会,迅速一拥而上,眼中尽是复仇的火焰。
一口、一口、又一口……
为什么会这样?这些‘货物’不是被禁锢了修为吗?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想起——那个少年贵人当时轰然爆发、如潮水般席卷整个牢间在空气中噼啪作响的威能。
原来,那一瞬间的灵压冲击,并非示威……而是…。
阳势与中年汉子对坐于假山旁的石亭中,夜色沉静,只有微风拂过竹叶的轻响。两人目光相接,彼此审视,气氛微妙而紧绷。
“你不打算吃我?”中年汉子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阳势缓缓摇头,唇角似有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中年汉子抬头环视这座府邸的檐角楼阁,语气中带着不解:“像你这样生活在大符这等强盛国度上层的贵人,地位得来不易,向来视弱者如草芥,为何突然出手惩奸除恶?解围我等草芥。那厘悬……似乎与你并不认识。”
阳势闻言,轻笑一声,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正因是贵人,行事何需理由?我看那些驴头人不顺眼,顺便就将他们清理了,有何不可?”
中年人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这几十日我暗中观察,驴头人高层中确有几位高手,对付寻常神通修士或许不难。但若想动你这样的存在……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他望向阳势,语气笃定:“更何况你住在三阴交街。即便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来此寻衅。”
阳势目光微动,并未否认。他自然清楚——当日在屠宰场房中释放出的威压,至少也显露了神通三重的实力修为。
修罗界实力为尊,他初入大符,虽所见多是神通、魂海境界的人物,但这偌大符国,魂境、魂域强者又能有几何?神通修士,于军伍之中或不在少,可对寻常数以千万计的商贾生灵而言,仍是超凡脱俗、高高在上的存在。他这等实力,足以让绝大多数外族精怪势力望而却步。
正当阳势沉吟之际,秉风忽然起身,郑重抚胸一礼。
阳势端坐玉椅,静待其言。
“恩公,我名秉风。”他声音沉厚,“多谢救命之恩。”
阳势微一颔首,示意他就座。秉风却并未依言坐下,继续道:“秉风愿追随恩公一年,以报恩德。”
“一年?”阳势眉梢轻挑,“你的性命,只值一年光阴?”
秉风面色不变:“恩公有所不知。这一年之间,若我有任何一事未能让恩公满意,秉风愿终生侍奉,绝无二话。”
他话锋一转,目光微动:“但若这一年中,大小事务皆能得恩公认可……一年之后,还请恩公赐还自由之身。”
他语气渐低,眼中似有暗流涌动:“秉风身上……还背负着未尽之责,望恩公体谅。”
阳势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救你本是一时兴起,不过现在……你确实勾起了我的兴致。就依你所说,一年为期。”
秉风神色一凛,指尖灵元流转,便要凌空勾勒帝誓天契约符文。
“不必。”阳势随手一挥,灵光应声而散。他目光如炬,直视秉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年,我自会看你怎么做。”
秉风闻言一怔,深深看了阳势两眼,终是起身长揖及地:“秉风……谢恩公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