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熟悉的病房天花板映入眼帘。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身体的剧痛提醒着他此前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
“哟，醒了。”例行检查完毕的麒麟正收拾着器械，见元凤醒来便停下了动作。
“你的本职不是搞研究么，什么时候兼职当医生了？”元凤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过喉咙。
“没办法，”麒麟无奈地摊手，“你吸收的碎片是对抗【毁灭军团】的关键。上面下了死命令，绝不能让你出任何意外。可你每次回来都这么狼狈，只好由我亲自盯着了。”
他拿起病历板，语气变得严肃：“全身多处骨折，内脏不同程度受损。除了脑袋还算完好，你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再这样下去，怕是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下面没有阎王。”元凤轻声反驳。
“是是是，”麒麟叹了口气，“但再这么折腾下去，指挥部就要考虑是不是该把你当金丝雀圈养起来了。你好自为之。”
“我们是怎么回来的？”元凤转移了话题。
“猎魔人炸毁铁轨后，当地武装力量就开始集结。不过事发地在交界地带，两边的人马对峙上了。直到你们闹出那么大动静，上面的人才终于谈妥协作方案。”
麒麟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速度，继续说道：“等搜救队找到你们时，战斗早就结束了。中心城的金成明城主心里清楚这是猎魔人搞的鬼，或许是念在你们之前通风报信救过他一命……”
“他派亲卫队把你们接回中心城治疗。不过你的伤势太重，他们的医疗条件有限，就用专机把你们送回来了。当然，对外发布会上，他宣称是列车途中遭遇流寇和野兽袭击，多亏你们的英勇表现才让更多乘客幸免于难。”
“典型的外交辞令，”元凤评论道，“你教徒弟的水平似乎退步了。”
麒麟的嘴角微微抽动：“你应该清楚，白虎之灵带来的肃革之力本就极难掌控，再加上白小寅那个一点就炸的性格……”
见元凤露出疑惑的神情，他详细解释道：“白小寅实际上拥有两套力量体系：一是与生俱来的怪力，二是白虎之灵赋予的肃革之力，即【庚金】。”
“这么复杂？”元凤略显诧异。
“没想到继承了【元凤】记忆的你也会看走眼。”麒麟顿时来了兴致，但很快恢复专业态度：
“实际上，白小寅的本源异能应该是【怪力】，但白虎之灵的存在，硬生生将这份异能压制成了她身体的固有特性。”
“而【庚金】对她而言并非真正的异能，更像是一件不称手的武器。即便我用符文设下封印辅助控制，暴走的风险依然存在。”
“也就是说，她本质上是一体双魂？”元凤挑眉，这情况与他自己颇有几分相似。
“可以这么理解。”麒麟点头，“异能是人格的延伸，自然会随着人的特质演化出不同形态。”
元凤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看向身旁的麒麟，声音有些低沉：“【元凤】……他在我的精神之海里。”
“嗯？”麒麟先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即猛地回过神，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等等，你说谁？【元凤】？他什么时候……藏得这么深？”
“谁藏得深呀？”一个清亮又带着点俏皮的声音忽然从旁边插了进来。只见兔姬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近前，正好奇地眨着眼睛。
麒麟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有些无奈：“兔姬？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哼，我感觉到小元凤的气息不太稳，像是又受伤了，当然要立刻赶过来看看呀！”兔姬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目光却关切地在元凤身上扫过。
“咳。”一声沉稳的轻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直静立一旁的祖龙缓缓开口，虽未多言，却成功让有些活跃的气氛重新沉静下来。
元凤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将自己在精神之海中的经历，包括与那位【元凤】的对话，清晰而完整地向在场的三位叙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祖龙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缓缓说道：“原来如此，丽新一战时，他竟还留了这样一记后手。”
“确实没想到。”兔姬接过话头，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露出了一个有点困扰的表情，“不过，现在有个挺实际的问题摆在这儿——你们两个都叫‘元凤’，以后我们说话的时候该怎么区分呢？”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元凤，“我可是习惯叫他‘小元凤’的，也包括精神海里那位。”
麒麟也摸着下巴，面露思索：“这倒真是个问题，称呼上混淆了确实麻烦。”
元凤的脸上这时浮现出一抹颇为古怪的神色，他顿了顿，才代为转达道：“关于这个……他说，可以叫他‘炎雀’。”
“炎雀……”兔姬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展颜一笑，干脆地拍板，“好吧，既然他本人都这么说了，那以后就这么称呼他吧，‘炎雀’！”
她话锋一转，神色也随之变得认真起来，目光投向空中那枚静静悬浮、散发着神秘紫金色光晕的球体。
“那么，接下来就是正事了。这个‘开关’，该由谁来开启？”
这个问题让现场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麒麟首先表态，声音沉稳：“我乃自然之灵，并非人类之身，首先便不符合‘由人开启’这个条件。”
兔姬紧随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呢，是这片土地历史、文化和无数人民意志汇聚而成的具象化，是国家概念的体现。听起来或许复杂，但归根结底，我也并非通常意义上的‘人’。”
祖龙的目光平静，带着看透岁月的沧桑：“我的存在，半源于人，半源于思潮，若论‘纯粹’的人，我也不算。”
“我的诞生方式本就与常人不同。”元凤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情况，“而精神海里的炎雀，他更非此世之人。”
一时间，四位存在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彼此对视，发现竟无一人符合那看似简单的“人”之条件。
片刻后，还是兔姬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灵动的眼睛转了转，提出了一个建议：“看来我们几个是没法决定了。既然如此，不如就按照正规流程，把这个问题交给沈墨舟他们去定夺吧。”
“可以，如此既符合规矩，也让后辈自己来决定未来。”祖龙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我没意见。”麒麟也点头认可。
“那就这么定了。”兔姬行事向来干脆，见大家达成一致，便小手一挥，那枚悬浮的紫金色球体化作一道流光，被她稳妥地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