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魏梦笙声音冷静,指尖却已捏起法诀。
“幸好!幸好提前穿了防护服,戴了面罩!它被弹开,然后就像一道黑光一样在手术室里乱窜,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还试图钻通风口!幸好听了您的,通风口早就用符纸封死了!”
“最后怎么解决的?”
“电击啊!助理医生拼死拿起备用的最大功率电刀,整个扑上去压住那团黑东西,狠狠按下了开关!那叫声……简直能撕碎人的灵魂!现在只剩下一小撮灰烬,但手术室跟被龙卷风刮过一样……小姨,这到底是什么啊?!”
星遥和砚禾早已被惊醒,站在门口,听得目瞪口呆。
魏梦笙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流转着深邃而冰冷的光芒:“那是‘蚀魂蛹’,是‘上尸虫·彭琚’被上古恶念污染后异变的产物,并非单纯寄生,而是以人脑为苗床,孕育魔胎。左义不过是它的容器和食物。幕后之人,所图非小。”
她顿了顿,语气渐冷:“至于我为何会知道……(因为这一切,本就是我身为‘大正司’巡察使必须清除的恶孽,但我不能说啊!)你只需要知道这也是我必须完成的‘任务’就行了。另外,告诉你同事不要对外宣讲。”
小凤那头“知道了,您老人家随时上道观,我懂。医院也有规定,不能对外讲啊!主刀医生说当做普通脑胶质瘤处理!您放心。那您早点休息吧!我们有的忙了,还要善后。拜拜。”
女儿女婿啥时候都推门进来听了,这会儿怔在原地,“快去睡吧!已经没事了。”梦笙打发女儿他们去睡觉,而自己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天际尽头,仿佛有一缕极淡的黑烟一闪而逝,带着令人心悸的怨毒与冰冷。
——左义救回来了,但蚀魂蛹被灭时那跨越空间的怨毒一瞥,以及其中蕴含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她深知此事绝未终结。
是谁炼养了如此阴毒之物?又为何偏偏选中左义?那哼唱的《青鸟安魂曲》,是求救,还是陷阱?
她指间的茶杯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细纹。
一切都对上了,先蛊惑左义制造那些带邪音的碗,然后再蛊惑左义出现在奎大富的地盘,最后到伺机准备消灭自己,这些才只是个开始。而暗处的敌人应该随着今夜的虫体消散被惊动了。
这背后到底还有多少未知和阴谋?
茶杯裂纹里渗出一缕极细的青烟,像一条试探的小蛇,沿着杯壁蜿蜒,突然昂头,对准魏梦笙的眉心。
啪——
魏梦笙两指一夹,将那缕青烟碾碎。碎烟化作一串墨点,落在桌面,竟排成扭曲的符形,像一张狰狞的婴儿脸。
“传声煞?”青儿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不,是‘胎怨返照’。”魏梦笙抬袖一扫,符形湮灭成灰,“它死前把最后一丝怨念钉在左义身上,现在左义在哪儿?”
翌日天明,修炼完成的魏梦笙提着一箱牛奶来到医院探望左义。
手术后的左义,身体虽在稳步康复,但那萦绕不散的“传声煞”却如同附骨之疽,持续侵蚀着他的心神,让他夜不能寐,日渐憔悴。
次日魏梦笙请了清虚道长来到医院探望左义,她深知这并非寻常病后虚弱,而是有邪术作祟。
道长以罗盘定位,辅以魏梦笙描述的诡异低语特征,最终将目标锁定在悦榕湾小区那口被封闭的古井。
月圆之夜,道长于井边开坛做法,以纯阳符箓结合井中残留的极阴煞气为引,逆向追踪那“传声煞”的源头。
法术的光辉如涟漪般荡开,远在城中豪华公寓内奎大富精心供养着正在施法的邪修大师猛地一震,法坛上的骨碗瞬间炸裂,反噬之力让他口喷鲜血。几乎同时,清虚道长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其门前——道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通过法术联系直接定位到了他的藏身之所。
“孽障!竟以生人精气、古井阴煞炼此毒蛊,妄图荼毒众生,天理不容!”清虚道长剑指一点,破去了邪修周身护体黑气。那邪修虽有些道行,但怎敌正宗玄门传承的清虚道长?不过几个回合,其苦修多年的邪功便被道长以“破煞诛邪印”彻底废除,经脉尽毁,从此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再也无法行凶作恶。关于那利用“三尸虫”制造密药的疯狂计划,也随着他功体的消散而化为泡影。
至于奎大富,他的报应来得更为诡异。就在邪修大师被废的同一时间,正在酒桌上吹嘘自己如何“摆平”麻烦、即将再次大发横财的奎大富,突然毫无征兆地癫狂起来。他眼神涣散,胡言乱语,时而痛哭流涕诉说对古井亡灵的恐惧,时而狰狞大笑仿佛看到无数金银,甚至当众脱衣,声称自己是“财神转世”。
他这突如其来的“疯病”来得迅猛且怪异,在场的生意伙伴和家人皆被吓坏。鉴于他行为完全失控,且其家族中一位远房表亲确有精神病史记录(这被奎大富以前用来逃避某些责任),医院在经过一系列检查后(现代医学自然查不出法术反噬的痕迹),最终诊断其为“急性发作的家族遗传性精神分裂症”。很快,他被转入一家远离城市、管理严格的精神病院进行封闭治疗。往日叱咤风云的开发商,如今只能穿着束缚衣,在冰冷的病房里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呢喃着他无人能懂的发财梦与恐惧。
清虚道长处理完一切后,再次加固了古井的封印,确保其中的阴煞之气不再外溢为祸。左义身上和魏梦笙能感知到的“传声煞”,也随着施术者的伏法而渐渐消散,左义的身体终于真正开始痊愈。
阳光再次照进病房,虽然经历了这一切光怪陆离的恐怖,但正义与正道终究驱散了阴霾,只是那段关于古井、胎怨与传声煞的记忆,将成为他此生难以磨灭的隐秘印记。
而那位曾经的邪修大师,功体尽废后,面容苍老如同枯木,手脚绵软无力,只得拖着一个破旧的碗,混迹于城市最不起眼的角落,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乞讨者。过往的野心与邪恶,都化作了过往云烟,只剩下来自路人偶尔施舍的残羹冷炙,以及内心深处无尽的悔恨与荒凉。清虚道长之言犹在耳畔:“留你性命,亲眼看看这红尘世间,你的‘大道’究竟值几何。”
出院那日,阳光澄澈通透。梦笙和女儿女婿一家三口接上左义,没有直接送左义回家,而是驱车驶向了城东玉皇观。山道蜿蜒,绿荫掩映,一行人拾级而上,千年古观的飞檐在树梢间隐现。
道观静室内,梦笙向清虚道长说明情由,左义也跟着郑重感谢当初那道符箓的救护之恩。话音未落,身旁的左义忽然俯身长跪,恳请老道长收他为徒。梦笙一时怔然——她本意只是带左义来净心谢恩,却没想到他竟生出如此决意。
老道长白眉微动,含笑看向梦笙:“你这‘线人’,倒是结下了一段意想不到的缘法。”他将左义扶起,声音温和却深沉:“道门讲究机缘,你先将身子养好。来日方长,且看造化如何?”
下山时,夕照铺满石阶,山风拂过林叶,也拂过梦笙恍然舒展的胸怀。她不禁轻笑自己从前那些纠结踌躇的思虑,如今看来,竟显得多余。
这一刻,她只觉得内心充盈着一种难得的平静和满足,仿佛一切纷繁复杂,终归融汇成最朴素简单的状态——正如古人所言,“大道至简”,万物终究回归本质。
而真正的圆满,从来不是向外求得的完美无缺,而是向内抵达的澄明通透。它发生在付出与接纳之间,存在于珍惜当下、内心平静的时刻,更在于一种不奢求万全、包容缺憾的豁达心态。
送回左义后,梦笙一家高高兴兴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接下来是人生中唯二两件大事——女儿婚礼和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