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字眼微妙。并非特定指代男性,但在冥冥暗示中,却透着一种掌权者的意味。
她逐一审视这三个名字,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链接、推理:
宋昭艺——艺人。台前之人,风波中心最常见的角色。宋西西——商人、资本方。掌握资源与话语权,幕后推手。徐小溪——导演——创作者、项目主导者。串联台前幕后的关键环节。
梦境所示,绝非一人之名,而是一个指向真相的符号!一个由艺人、商家、创作方共同构成的复合结构!那个冰冷的机构,吞噬了希望与生命,其运作的核心,岂不正是由这几种力量交织而成?
“宋子溪”并非某个具体的人,它是揭开谜底的钥匙孔!而这三个名字,恰恰是拼凑出这把钥匙的三块碎片!它所指向的,是潜藏在宇黎水悲剧之后,一个更为庞大、涉及多方利益的隐秘真相网络!
“原来如此……”魏梦笙低声自语,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热。并非梦境出错,而是她直至此刻,才真正解读了天道给予的晦涩启示。
一股混合着明悟与悲凉的颤栗掠过脊背。她成功了!又一次,在虚无缥缈的梦境与错综复杂的现实之间,凭借青鸟血脉的异能,捕捉到了那一线至关重要的天机。
自孩提时起,这种能力就如影随形。幼年时常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被族人视为异类。直至被师尊云微真人点化,引入天枢阁,才知这是青鸟血脉稀薄传承中的至高天赋——【鉴梦溯魂】,可通幽明,可查往昔,可窥天意一角。然而福祸相倚,这份能力也易招致阴秽窥伺,引来反噬。
她想起不久前另一个警示之梦:血色残月下,有黑影如附骨之疽缠绕着她的青羽,一个冰冷的声音告诫她“藏器于身,伺机而动”,“青儿”的身份在现实世界中必须彻底隐匿,否则灾厄立至。无人可诉,无处可泄,唯有将一切悸动、恐惧、探寻与坚持,付诸笔端,写入那部无人当真、只属于她自己的玄幻小说里。
此刻,成功的亢奋与沉重的真相交织,情绪如沸水翻腾。她强行压下心潮,知道现在绝非松懈之时。合魂修炼正值最关键的时刻,心绪如此激荡,若强行进行,恐前功尽弃,甚至魂魄受损。
她闭目凝神,以指按于眉心,一缕极其精纯的灵识自天灵升起,如青色细线,穿透屋顶,直入渺渺夜空。这是青鸟一族特有的【灵犀祈请】,可跨越千里,直诉心意与血脉相通或法力联结之人。
“云微真人,我可以称您为师尊了。”她在心中默念,灵识携着方才所有的经历与情绪,化作最精炼的意念传递出去,“弟子梦笙,心绪难平,鉴梦有感,触及凡尘悲怨,恐碍合魂之功。乞请真人师尊,助弟子平复心湖,导气归元。”
意念发出,如石沉海,等待回音只需片刻。
她起身,推开窗,微凉的夜风涌入,稍稍驱散了室内的窒闷。远望城市零星灯火,每一盏光晕之下,或许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悲欢挣扎。于朦胧如此,那些沉默等待的母亲如此,她自己,亦如此。
守护天道法则,有时并非要执剑斩妖,或许只是为了一个“真相”,一份“公道”。这看似平凡的执念,正是人间天道最坚实的基石。
很快,一股温煦平和的灵力如月华般悄无声息地洒落,缓缓浸润她的灵台,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是云微真人的回应。那力量如慈母之手,轻柔抚平她识海中所有翻腾的波澜,将所有杂念、悲愤、激动一一梳理,导引归位。
情绪渐渐沉淀,心神重新变得澄明如镜。
魏梦笙低头,怔怔地看着掌心昨日那半块突然出现的云纹玉佩。玉质温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光,上面的云纹雕刻得极其古雅繁复,断口处却略显奇异,不像是摔碎,反倒像某种浑然天成的残缺。
昨日云微真人那“隔空取物”的手段着实惊人,话语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去人间城南的古物市场,了解何为“舍弃一份机缘”?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确曾去过那个以鱼龙混杂、真伪难辨着称的城南古物市场。那时年纪尚轻,怀着猎奇捡漏的心思,还真让她淘到了两宗小玉件:一尊慈眉善目的玉观音,和一尊笑口常开的弥勒佛挂坠。两件玉料都算不得顶好,但雕工憨拙可喜,她很是喜欢了一阵。
可后来……那弥勒佛挂坠是何时丢的?竟全然没有印象。仿佛它和系着它的那根细白金项链,就那样无声无息地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连带着那段时常佩戴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自那以后,许是觉得饰品易失,也或许是心境变了,她除了母亲亲手雕刻赠予、叮嘱务必随身佩戴的青鸟玉牌,便再未在身上添过任何一件饰物。
那么,此刻静静躺在她手心里的这半块云纹玉佩,又是什么来路?
它绝非自己旧物,触手之感陌生又隐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牵引。真人特意将此物传来,指明地点,又提及“舍弃”……这半块玉佩,难道与她当年在那市场“得到”又“失去”的弥勒佛有关?还是指向另一段她尚未知晓的、已然断裂的因果?
魏梦笙捏紧那半块微凉的玉佩,心头迷雾更浓,却也知道,这人间城南之行,是非去不可了。她倒要看看,这半块玉佩,究竟要为她揭开怎样的过往,又预示着她必须舍弃怎样的“机缘”。
昨晚的梦境,在那最关键的时刻,虽被犬吠打断,却已给了她最需要的东西——不是明确的答案,而是方向与确信。守护苍生的使命感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她这个在现实与修行间艰难平衡的“中年少女”心中。她知道单亲母亲的难与痛,她不忍也不能看着她人受此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