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终没有上楼。
指尖轻触眉心,青鸟玉牌应念而出,在掌心泛着温润的光。她以指为笔,以情为墨,在玉牌背面轻轻划下一行只有仙官才能读懂的祝福:\"愿平安喜乐,一世长安\"。
\"这样就好。\"她轻声自语,像是说服自己,\"不见离别,不说再见。\"
十年多前父亲去世时,她也是这般不告而别。那时星遥在备考大学,接到消息那夜,隔着手机屏幕,看着慢慢倒下的父亲,想着第二天还要照顾考试的孩子,坐在床上哭了整夜的自己,最终为了成全父亲的遗愿,未亲自送葬。
死亡太沉重,离别太伤人。而这次,她只是要去往另一个世界继续存在,这算什么离别呢?
青儿从识海中显形,轻声道:\"主儿,师尊已在昆仑虚等候。\"
魏梦笙最后望了一眼那扇窗,转身走入夜色。每走一步,凡尘的牵挂便淡去一分,仙官的清气便增长一分。街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最终化作淡淡青辉,消散在无人的街角。
回到居所,她简单收拾了几件物品。手指拂过广场舞大妈们送她的绢扇,抚过敬老院老人编的中国结,最终停在星遥小学时做的陶杯上。杯身歪歪扭扭地刻着\"妈妈辛苦了\"。
她将陶杯收入袖中储物袋,其余物件保持原样。仿佛主人只是出门买菜,很快便会回来。
\"其实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她对随后现身的无赦说,\"你们不知道,在人群中的每分每秒对我都是煎熬。\"
无赦轻颤剑身表示不解。青儿却无奈般的摊摊手,她懂她的主儿。
\"我天生灵觉过人,能感知众生情绪波动。\"魏梦笙苦笑,\"广场上每个人的焦虑、敬老院里每份孤寂、甚至街上行人的怨气,都会直接冲击我的灵台。头晕、恶心、反胃是家常便饭。\"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冷着脸,很少与人交往。不是清高,而是自保。
青儿轻声接话:\"主儿还记得那个碰瓷的老太太吗?其实您知道她是真摔倒了,但周围人的恶意让您差点当街呕吐。\"
魏梦笙颔首。那次她硬是顶着不适救下人,事后却卧病三天。
最难受的是看到不公却不能插手。作为仙官,她比谁都明白天道循环的道理。世人各有缘法,强行干预只会造成更大业力。
\"就像那个被家暴的女人,\"无赦突然开口,\"您暗中给她护身符保命,却不能直接惩罚那个男人。\"
\"因为那是她前世欠下的债。\"魏梦笙叹息,\"我能做的只有在不违天道的前提下,尽量减轻苦痛。\"
这种束缚让她时常感到无力。明明有能力,却要被各种天条约束。这也是为什么她渴望闭关修炼——唯有提升仙阶,才能获得更多干预世事的权限。
\"该走了。\"她感应到师尊召唤,最后环顾这个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
炼化青鸟玉牌后,她周身能量质变,再也无法遮掩仙气。这也是为什么西王母会察觉——在瑶池之主眼中,突然出现如此精纯的青鸟血脉气息,如同暗夜明灯。
昆仑虚云深之处,云微真人早已等候多时。
\"梦笙,你可知罪?\"云微真人开门见山,袖中瑶池法旨隐隐发光。
魏梦笙跪拜:\"弟子不知。\"
\"私自觉醒青鸟血脉,炼化上古仙器,扰乱人间秩序。\"云微真人语气严厉,眼中却有无奈,\"西王母座下凌仓将军已至天枢阁问罪。\"
魏梦笙猛然抬头:\"师尊!\"
\"你母亲凌青当年私堕凡尘,已犯天条。如今你觉醒血脉,瑶池那边岂能坐视?\"云微真人压低声音,\"凌仓将军主张将你羁押瑶池,以免重蹈你母亲覆辙。\"
\"那我母亲......\"
\"至今下落不明。\"云微真人长叹,\"王母震怒,若非我力保你已炼化玉牌,可承仙官之职,此刻来拿你的就不是我,而是天兵天将了。\"
魏梦笙跌坐在地。她一直以为母亲是正常历劫归位,没想到竟是私逃下凡。
\"为什么......\"
\"为情。\"云微真人言简意赅,\"你父亲魏建国,前世本是瑶池守将,与你母亲相恋触犯天条。被削去仙骨打入轮回后,你母亲毅然随他下界。\"
魏梦笙想起父母那些年的恩爱,想起母亲早逝后父亲的郁郁寡欢,原来背后藏着这样一段仙凡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