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物理屏障,完好无损。”
林一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宣读一份实验报告。
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金库门内侧下方的门槛缝隙处。
那里,靠近守卫钥匙孔的位置,一小片不规则的水渍引起了他的注意。
水渍已经半干,颜色比周围深一些,边缘带着细微的泥土颗粒。
他立刻用镊子夹取微量泥土样本,放入玻璃小瓶。
接着,他走向失窃区域。
白色粉笔圈内空空荡荡。林一俯身,目光如同高倍显微镜般扫过地面。
水磨石地面光洁如镜,但在强光侧射下,他敏锐地捕捉到几点极其微小的、深褐色、半干涸的泥点,
位置靠近存放债券的铁架底部角落。他用特制的静电吸附膜极其小心地覆盖上去,轻轻按压,然后揭起。
膜上吸附了极其微量的泥土颗粒和…几根不足半厘米长的、
极其纤细的、深褐色纤维(类似麻绳或粗布纤维?)。
“韩笑。”
林一唤道。
韩笑立刻会意,凑上前来,浅褐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林一手中的静电膜和玻璃瓶:
“泥点?纤维?外面雨那么大…带进来点泥不奇怪吧?”
“位置。”
林一指向粉笔圈角落,
“在存放架底部内侧。外部人员进入,泥点应在外围或通道。
守卫巡逻路径固定,鞋底泥水应已被地毯吸收或踩踏均匀。
此处泥点…像是从高处滴落或蹭擦遗留。”
韩笑眼神一凝:“高处?”
林一没有回答,直起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投向金库高耸的穹顶。
穹顶由厚重的钢筋混凝土浇筑,表面刷着深灰色的防火涂料。
在靠近金库深处角落的上方,大约离地五米的高度,
镶嵌着一个边长约四十厘米的方形通风口,通风口覆盖着坚固的金属格栅,
格栅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早已废弃不用。
林一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通风口上。他示意杜冲:
“梯子。”
一架沉重的木制人字梯被迅速架起。
林一戴上头戴式强光探照灯,动作稳健地攀上梯子顶端。
强光光束如同利剑,精准地刺向那个积满灰尘的通风口格栅。
格栅是铸铁材质,布满菱形的透气孔。厚厚的灰尘几乎将孔洞堵塞。
林一仔细观察格栅边缘与混凝土天花板的接缝处。
那里积灰更厚,但在强光直射下,林一锐利的目光捕捉到——
在格栅右下角边缘与混凝土的缝隙处,有几道极其细微的、
平行排列的、像是被硬物反复刮擦留下的亮痕,亮痕很新,在灰尘的衬托下格外刺眼,
更关键的是,就在那几道刮痕附近,几根深褐色的、
与地面发现同款的极细纤维,顽强地嵌在缝隙的灰尘里!
林一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取出另一张静电吸附膜,
极其小心地覆盖在刮痕和纤维区域,轻轻按压。
随后,又用一把特制的、头部带有粘性硅胶的超细镊子,
极其轻柔地夹取那几根深褐色纤维,放入另一个专用证物袋。
他缓缓爬下梯子,将证物袋递给早已在下面等候的韩笑,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通风口格栅有近期被撬动痕迹。纤维与地面遗留物同源。”
韩笑接过证物袋,对着灯光看了看那几根不起眼的纤维,
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消失了,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有人…从上面钻了个洞?这他妈是耗子成精了?”
“废弃通风管道。”
林一的声音冰冷,“查建筑图纸。”
就在这时,陈秘书气喘吁吁地抱着厚厚一叠图纸和文件跑了过来:
“林博士!图纸!值班记录!档案都在这里了!”
林一接过图纸,迅速展开。这是一张泛黄的、
标注着“汇通银行1927年扩建及金库加固工程图”。
他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过复杂的线条和标注,
最终精准地锁定在金库穹顶通风系统的局部详图上!
图纸显示:这个位于金库深处的通风口,原本连接着一条通往旧锅炉房(已废弃)的辅助排风管道,
在1927年银行主体扩建、锅炉房搬迁后,
这条管道因与新系统冲突,在靠近金库穹顶处被截断、焊死封堵,图纸上清晰地标注着:
“此段管道已废弃,接口永久封堵。”
“永久封堵?”
韩笑凑过来看了一眼图纸,眉头紧锁,
“焊死了还能钻进来?”
林一的目光锐利如刀锋,手指点在图纸上被焊死封堵的管道接口位置:
“封堵点在管道内部,距金库通风口格栅约三米。
如果封堵不彻底,或者…被人从外部重新打通了呢?”
他抬头,再次望向那个高悬在穹顶角落、积满灰尘的方形黑洞,
眼神如同穿透了厚重的混凝土和铁皮,看到了黑暗中潜行的鬼影。
“杜探长,”
林一的声音斩钉截铁,
“立刻派人,从外部找到这条废弃管道的出口!封锁检查!尤其是封堵点!”
杜冲被林一的气势慑住,连忙应声去安排。
林一转向韩笑:
“守卫的‘毫无察觉’是关键。尤其是那个王德发。嗜赌如命的人…弱点最明显。”
韩笑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冷意的弧度:
“明白。这种‘人味儿’的活儿,交给我。”
他拍了拍风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走向被隔离在休息室、如同惊弓之鸟的守卫们。
林一则拿着图纸和证物,走向金库深处。他需要更安静的环境进行初步分析。
陈秘书连忙引路,将他带到金库区旁边一间狭小的、
原本用于存放清洁工具的更衣室。里面只有一排简陋的铁皮更衣柜和一张破旧的木桌。
林一将图纸摊在桌上,取出静电膜和纤维样本,在桌上铺开白纸,准备进行初步观察。
他走到角落的洗手池,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
就在他关掉水龙头,抬头看向墙上那面布满水渍的模糊镜子时——
镜子里,映出他身后斜对面一个半开的更衣柜内部。
在柜子底部角落,一堆揉皱的废纸和破抹布中,
一张折叠成方块的、质地奇特的半透明纸张,静静地躺在那里。
纸张的边缘,似乎透出某种极其细微、繁复的、如同水印般的暗色花纹!
林一的心猛地一沉!他缓缓转身,走到那个更衣柜前。柜门编号:7。
他戴上新的手套,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夹起那张纸。
纸张入手微凉,质地坚韧光滑,绝非普通纸张。他走到桌边,在灯光下缓缓展开。
纸张约巴掌大小,空无一字,但对着灯光仔细看去,
纸张内部纤维中,清晰地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
如同藤蔓缠绕又似密码符号的暗色底纹,花纹繁复精密,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美感,又隐隐透出冰冷的威胁感!
“暗纹信纸…”
林一低声自语,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立刻将信纸小心放入一个特制的透明证物袋中。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被推开。霍华德行长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
眼神惊恐地盯着林一手中的证物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林…林博士…那…那是什么?难道…难道是…?”
林一平静地看着他:
“霍华德先生,你见过这种纸?”
霍华德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靠在门框上,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是…是警告…‘他们’…‘他们’留下的记号…‘账簿’…开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