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方济各堂钟楼,此刻被笼罩在一种超越死亡的寂静之中。
巡捕房技术队架设的大功率汽油灯发出嘶嘶的声响,
将惨白刺目的光线投向穹顶,驱散了百年积尘的阴影,却投下更多扭曲晃动的怪影。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败气味与刺鼻的消毒药水、显影液以及燃烧不充分的汽油味混合,
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实验室与墓穴交织的怪诞氛围。
冰冷的石头墙壁凝结着水珠,反射着幽光,仿佛教堂在无声地渗出冷汗。
林一站在光圈中央,如同一个主持黑暗弥撒的祭司。
他已穿戴整齐:厚实的橡胶围裙、一直套到肘部的乳胶手套、
纱布口罩(掩盖不住的气味仍刺激着鼻腔)、
以及一副特制的透明护目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残酷。
他的助手,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正颤抖着将各种器械——
不锈钢解剖刀、骨钳、肋骨剪、标本瓶、玻璃吸管、放大镜——
从沉重的勘察箱中取出,在铺着白布的小桌上排列整齐,金属碰撞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
韩笑退到阴影边缘,背靠冰冷的砖墙,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卡其色风衣的领子竖起,抵挡着从拱窗渗入的、黄浦江畔特有的阴冷湿气。
他浅褐色的眼眸一眨不眨,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紧紧追随着林一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试图从那冷静的专业面具下,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或发现。
他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在空旷的钟楼里与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形成诡异的重奏。
林一开始进行尸检:提取圣骸上的死亡密码
1. 环境与初步勘验:
? 技术警察使用大型风箱式相机,镁光灯砰然爆闪,
瞬间照亮每一个角落,将恐怖的景象凝固在玻璃底片上。
刺目的白光过后,视网膜上残留着绿色的光斑,更添几分不真实感。
? 林一并未立刻触碰尸体,而是首先使用手持式干湿球温度计和毛发湿度计,
精确记录钟楼内的温湿度(“温度摄氏8度,湿度85%…”他低声报出,助手记录)。
这数据对精确推断死亡时间至关重要。
他用长柄镊子和羽毛刷,极其小心地收集地面石灰粉圈的样本,装入玻璃瓶。
不仅取样,还观察其铺设的均匀程度和边界清晰度,判断凶手行事之冷静从容。
他蹲下身,以极低的角度,用强光手电筒侧向照射尸体周围的地面,仔细观察灰尘的分布与痕迹。
发现除了清洁的痕迹,还有几处模糊的、非鞋底的拖拽印记(可能是包裹物或凶手特殊着装?),
以及一些极细微的、亮晶晶的碎屑(玻璃?水晶?),他用粘性胶带小心取样。
?他对准尸体跪姿的膝盖和脚背压力点,进行了立体测量和拍照,
确认尸体重量完全由这些点支撑,是死后精心摆弄无疑。
2. 尸体表面检验:
腐败程度: 林一的手指隔着橡胶手套,轻轻按压尸体的腹部,感受其下的气肿和波动感。
他翻开死者眼睑,使用手持式角膜显微镜观察角膜混浊度(“角膜完全混浊,无法透视虹膜…”)。
他用温度探针插入肝脏区域(通过伤口),测量核心温度。
综合所有数据,他在脑中飞速计算:“…环境低温显着减缓了腐败进程…
但根据尸绿扩散范围、静脉网明显程度、以及角膜状态…
死亡时间应在60至72小时之间…即大约三天前的深夜。”
捆绑状态:
? 他对绳结进行了360度显微拍照,每个角度都不放过。
他注意到绳结的每个环扣都极其匀称,收紧的力度一致,显示出凶手冷静到可怕的耐心和稳定手法。
他提取麻绳纤维时,不仅发现异色纤维,
还注意到麻绳本身浸渍过某种油脂(防水?防滑?),取样送检化学分析。
口腔内圣饼: 他镊取圣饼时,注意到圣饼底部与舌头接触部分有轻微溶解痕迹,
显示是死后塞入,但塞入时尸体尚未完全冰冷。
他小心收集了口腔内的所有唾液和残留物。
指甲缝残留物(关键物证强化): 在体视显微镜下,
那“红褐色粘土”呈现出独特的矿物结晶形态和掺杂的极细植物碎屑;
“深蓝色丝绒纤维”则显示出高捻度、有光泽的特征,并非廉价货色。
林一立即判断:“…粘土…非本地常见,似耐火砖或特定陶瓷窑址周边所有…丝绒…高档礼服或窗帘衬里所用…”
他指示助手:“…立即与工部局地质调查所和各大洋行布料样本库进行比对!”
?胸部创口(核心焦点,极致专业化):
林一用精密卡尺测量每一道切口的长度、深度、角度。
切口交汇点精准无比,形成一个完美的几何图形。
他使用伤口探针轻轻探查创壁,感受其光滑程度,确认无任何拉扯撕裂。
“…刀身极薄,刃口锋利无比,切入阻力极小…凶手手法…
非外科医生即资深屠夫…甚至可能…使用过类似解剖工具…” 他低语。
他对肋骨和胸骨的断端进行了特写拍照,断口平滑如镜,可见细微的、平行的工具摩擦纹路!
“…这是…小型高速骨锯或特制胸骨剪的效果…绝非普通工具…”
他仔细观察心脏区域血管断端:“…主动脉、肺动脉、上下腔静脉…
断口整齐…是被锐器一次性切断…凶手…熟知解剖结构…”
腔内《圣经》: 他记录《圣经》的精确版本、出版信息。
注意到血液浸透书页的方式显示它是在心脏被取出后、血液尚未完全凝固时被放入的。
书本的摆放角度极其端正,甚至用血块进行了微调固定,这种偏执的精确令人不寒而栗。
3. 血迹符号:倒十字的低语(增强发现过程与象征意义):
? 发现符号的过程更具戏剧性:巡捕在用毛刷和磁铁搜索金属碎屑时,
无意间刮蹭了那块砖缝,露出了下面一丝暗红色。林一立刻叫停。
鲁米诺反应在昏暗环境下更为诡秘:喷雾落下,幽幽的蓝绿色荧光缓缓浮现,
如同地狱的磷火,逐渐勾勒出那个扭曲、亵渎的符号。所有在场者无不感到一阵寒意。
?林一不仅绘制了符号,更分析了其绘制手法:笔触看似颤抖,
实则是用某种硬物(如铁丝)蘸血快速勾勒而成,带着一种狂热而急促的仪式感。
符号的形态让他瞳孔紧缩——那不仅是倒十字,中心那扭曲的火焰纹,
与他记忆中某个禁忌的炼金术符号或黑魔法图腾高度重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