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沈府夜暖藏余烬，海棠残影示危机
火翎鸟的啼鸣划破沈府上空的暮色时，松鹤堂的灯笼已次第亮起。清辞被影煞半抱着跳下鸟背，脚尖刚沾到青石板，就忍不住低咳了两声，指尖沁出的血珠滴在玄色披风上，像落了点碎红梅。
“别急着行礼，先回房疗伤。” 影煞按住她欲下拜的手，骨刃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却小心翼翼避开她的伤口，“老夫人那边我去回话，你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魂脉。”
谢景行已提着药箱快步迎上来，金丝靴踏过积水的石板，溅起细碎的水花：“我让人把千年灵晶嵌在你床头了，这东西能自动聚灵，比单纯喝药管用。” 他说着就要去扶清辞的另一只手，却被影煞不着痕迹地挡开 —— 两人指尖在空中交错，灵力撞出细微的噼啪声。
清辞被这幼稚的争风吃醋逗得弯了眼，刚想开口调和，眉心的海棠印记突然发烫。太外婆的残魂在识海里轻轻叹息，一段模糊的画面闪过：三百年前的沈府月夜，太外婆也是这样咳着血，将半块镇魂玉塞进襁褓，而另半块玉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怎么了？” 影煞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掌心覆上她的额头，灵气温柔地探入魂脉，“是不是魂脉又疼了？我这就去取冰魄雪莲 ——”
“不必兴师动众。” 清辞按住他的手腕，望着松鹤堂方向摇曳的灯火，“先去见老夫人吧，不然她该担心了。” 她知道这位沈家最年长的长辈，三百年前曾与太外婆情同姐妹，这次决战能成功，老夫人偷偷塞给她的护魂符也立了大功。
松鹤堂的暖阁里，老夫人正坐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手里转着串菩提子。见三人进来，她浑浊的眼睛骤然亮了，却故意板着脸：“还知道回来？我听厨房说，景行临走前要的灵米糕，竟一块没给我剩。”
谢景行笑着上前给她捶背：“四奶奶明鉴，最后一块给清辞补灵力了，孙儿这就让人再蒸两笼，加您爱吃的桂花馅。”
影煞则将破冰灵枝的断茬呈上：“幸不辱命，引魂丝已除，只是清辞双脉灵力耗损过甚，需以冰魄雪莲辅以灵晶调养。” 他特意加重 “冰魄雪莲” 四字 —— 这是他昨日冒雪去极北冰原采的，比谢景行的灵晶珍贵百倍。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清辞苍白的脸上，突然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个锦盒：“这是你太外婆当年留下的温魂玉，埋在松树下三百年，刚好能温养残魂。” 锦盒打开的瞬间，清辞怀里的镇魂玉突然震颤，盒中玉牌与她眉心的海棠印记同时亮起，红光交织成网，在暖阁的梁柱上投下诡异的符文。
“这是…… 锁魂阵的残纹？” 谢景行脸色微变，机关箭瞬间握在手中，“太外婆当年竟在府中布过阵？”
老夫人捻着菩提子的手指顿住了：“三百年前那场浩劫，你太外婆就怕万魔主卷土重来，在府中设了十八处阵眼。只是后来她……”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夫人柳氏带着丫鬟匆匆进来，鬓边的金步摇晃得人眼晕。
“母亲，听闻清辞姑娘回来了，儿媳特意炖了雪莲汤。” 柳氏的笑容甜得发腻，目光却在清辞和影煞之间转了个圈，“只是府里的冰魄雪莲都给老夫人入药了，这汤用的是普通雪莲，清辞姑娘可别嫌弃。”
影煞的眼神瞬间冷了 —— 他明明让人将采来的雪莲送到了厨房，柳氏这是故意示警，还是想掩盖什么？清辞却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接过汤碗：“多谢二夫人费心，普通雪莲也很好。”
汤碗刚碰到指尖，镇魂玉突然剧烈发烫，碗里的雪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太外婆的残魂在识海里尖叫：“蚀魂气！汤里有蚀魂气！”
影煞骨刃瞬间出鞘，白光劈向汤碗，黑汁溅在青砖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谢景行已扣住柳氏的手腕，机关箭抵住她的咽喉：“说！谁让你下的毒？”
柳氏吓得魂飞魄散，金步摇都掉在了地上：“不是我！是厨房的王婆子说…… 说加这味药能帮清辞姑娘稳固灵力！”
暖阁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个婆子的尖叫戛然而止。影煞身形一闪，已提着个血淋淋的人头回来，正是负责煎药的王婆子：“她服毒自尽了，嘴里有股极淡的魔气。”
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菩提子散落一地：“查！给我彻查沈府所有下人！三百年前的内鬼余孽，竟还敢兴风作浪！”
清辞捂着发烫的镇魂玉，突然想起冰魄窟里的魂核 —— 当时她分明感觉到镇魂玉与魂核产生了某种共鸣，难道沈府的蚀魂气，与被压制的本体有关？太外婆的残魂在识海里断断续续地说：“魂核…… 未灭…… 引魂丝…… 根源在……”
“清辞！” 影煞突然将她护在身后，骨刃挡开一缕从梁柱缝隙钻出来的黑气，“这屋不对劲，阵眼在动！”
谢景行已掏出寻踪镜，镜面映出整座沈府的轮廓，十八处阵眼竟有十二处亮着红光，像撒在地上的血珠：“是锁魂阵在反噬！有人在外面催动阵眼！”
老夫人突然站起身，白狐裘滑落肩头：“是柳坤！他定是被万魔主残党蛊惑了！” 三百年前柳氏的哥哥柳坤就曾私通魔族，后来虽被流放，却一直暗中觊觎沈府的势力。
清辞突然握住影煞和谢景行的手，双脉灵力顺着掌心流淌：“太外婆的残魂说，阵眼需以三人心力同频才能稳住。影煞用碎灵诀护住魂脉，谢景行以火脉灵力点燃阵眼，我来引导镇魂玉的力量！”
三人呈三角站位，灵力在暖阁里交织成网。清辞眉心的海棠印记彻底亮起，与梁柱上的符文共鸣，太外婆的残魂化作淡红流光，顺着灵力网注入十八处阵眼。影煞的骨刃白光暴涨，将黑气一点点逼回缝隙；谢景行的机关箭射出淡蓝火焰，所过之处，红光阵眼纷纷转为金色。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处阵眼恢复平静。三人瘫坐在地，看着彼此脸上的烟灰，突然都笑了起来。老夫人亲自给他们倒了热茶：“看来这沈府是住不安稳了，柳坤敢在府里动手脚，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
清辞摩挲着怀里的镇魂玉，玉面已恢复温润，却在刚才的激战中裂开了道细纹：“太外婆说，魂核只是被压制，并未真正销毁。这些蚀魂气，恐怕是本体在吸引残党营救。”
影煞将她的手包在掌心暖着：“明日我就带人去查柳坤的下落，定要把余孽一网打尽。”
谢景行却望着窗外的月色，若有所思：“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柳坤一个流放之人，哪来的本事催动锁魂阵？”
夜色渐深，清辞躺在嵌满灵晶的床上，听着窗外影煞和谢景行低声商议。镇魂玉的裂纹里渗出淡淡红光，在帐上游走成海棠花的形状。太外婆的残魂在梦里轻语：“当心…… 披着人皮的魔……”
她翻了个身，看到影煞守在窗下，骨刃斜靠在廊柱上，月光在他发梢镀上银边；远处的书房还亮着灯，谢景行定在研究阵图。清辞轻轻笑了，无论前路有多少危机，只要身边有这两个人，她就什么都不怕。
帐外的灵晶突然闪烁了一下，镇魂玉的裂纹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颤动，像一颗即将苏醒的种子。而沈府深处的某个角落，一双淬满魔气的眼睛正透过黑暗，贪婪地盯着松鹤堂的方向 —— 这场看似结束的决战，其实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