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天慢慢暖起来。屋檐下的冰棱子早化没了,地里的薄雪也融成水,渗进土里,踩上去软乎乎的。阿澈早起去麦地,看见麦苗冒出了新绿,比冬天时高了一截,用手一摸,叶子嫩嫩的,心里的劲儿又上来了——该准备春耕播种了。
他先去找刘老栓,刚到门口就听见院里的锄头响。推开门一看,老栓叔正坐在台阶上磨锄头,刃口磨得亮闪闪的。“老栓叔,这天气暖和了,是不是该翻地了?”阿澈凑过去问。刘老栓抬头瞅了瞅天,又摸了摸地里的土:“再等两天,土还没晒透,现在翻容易结块。先把犁和种子准备好,等土松了就能动手。”
当天下午,阿澈就召集村民,把该分的活儿说了:汉子们去把村里的老犁修一修,缺零件的去镇上买;妇女们把之前选好的麦种再晒一遍,别受潮;老人们则去地头看看墒情,哪块地土干,哪块地土湿,都记下来。
村里的老犁有五六个,有的犁头松了,有的犁杆裂了。赵勇带着几个汉子,把犁扛到打谷场,找了些木头和铁钉,叮叮当当修起来。大柱力气大,负责敲钉子,赵勇手巧,专管补犁杆的裂缝。“这老犁用了十几年,还挺结实,修修还能用。”赵勇边刨木头边说。大柱应着:“可不是嘛,新犁贵,能省就省点。”
妇女们则把麦种搬到打谷场的空地上,摊开在塑料布上晒。阳光正好,晒得麦粒暖烘烘的,散着麦香。王大娘边翻麦种边说:“多晒两天,杀杀潮气,明年出苗才齐。”旁边的媳妇们应和着,手里的活儿没停,时不时把结块的麦粒搓开。
过了三天,刘老栓去地里转了一圈,回来就跟阿澈说:“土晒透了,能翻地了。”阿澈赶紧把村民们叫到一起,分了地块:村东头的十亩地归赵勇带的组,村西头的十五亩地归大柱带的组,剩下的地块让老人们带着妇女们慢慢翻。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打谷场就热闹起来。汉子们把修好的犁套在牛身上,牛蹄子踩在地上“嗒嗒”响。阿澈牵着自家的牛,走到村东头的地块,先把犁插进土里,喊了声“驾”,牛往前一拉,犁就翻开了一道土沟,新鲜的泥土翻上来,带着股腥气。
赵勇跟在后面,用锄头把翻起来的大土块敲碎。“阿澈,你看这土多松,今年肯定是好年景。”他直起腰喊。阿澈回头笑:“别光顾着说,赶紧敲土块,不然种子撒下去盖不严。”
妇女们则挎着竹篮,里面装着麦种,跟在翻地的人后面撒种。王大娘撒种撒得匀,每走一步,手一扬,麦粒就均匀地落在土沟里。“撒种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稀,太密了苗长不好,太稀了减产。”她跟旁边的年轻媳妇说,媳妇们跟着学,慢慢也撒得有模有样。
老人们坐在地头的石头上,时不时起身去看看,哪块地翻得浅了,哪块地种子撒多了,都指出来。刘老栓拿着个烟袋,蹲在地里,扒开土看看种子的深度,点点头:“行,这样正好,盖土的时候再盖半寸,就不怕鸟啄了。”
翻地撒种的活儿干了五天,眼看就要完了,天却变了脸。这天早上,阿澈起来就觉得冷,出门一看,天上飘着乌云,风也比昨天凉了不少。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去找刘老栓。
老栓叔已经在地里了,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是要下倒春寒啊。”他摸了摸刚撒种的土,“种子刚撒下去,还没发芽,要是冻着了,今年就麻烦了。”阿澈急了:“那咋办?要不要盖点东西?”刘老栓想了想:“赶紧组织人,把家里的稻草和塑料布拿出来,给地里盖一层。稻草能保温,塑料布能挡寒气。”
阿澈赶紧跑回村,挨家挨户喊:“大家快拿稻草和塑料布去地里,要下倒春寒了,得给种子盖被子!”村民们一听,都慌了,赶紧回家翻找。有的家里稻草多,就扛着捆往地里跑;有的家里没稻草,就拿塑料布;小孩们也跟着帮忙,抱着小捆的稻草,跑得满头大汗。
到了地里,大伙分工:汉子们把稻草铺在撒了种的地里,铺得匀匀的;妇女们把塑料布盖在稻草上,用土把四边压好,免得被风吹走;老人们则在地里来回走,看看哪里没盖好,哪里漏了风,都补好。
赵勇扛着稻草,一趟又一趟,汗都湿透了衣服,却没歇一会儿。“得赶紧盖完,不然等会儿下霜就晚了。”他边铺边说。大柱也喘着气:“可不是嘛,这一年的收成,全靠这几天了。”
阿澈也没闲着,帮着铺塑料布,时不时看看天。乌云越来越密,风也越来越冷,他心里急得不行,却只能一遍遍催大伙快点。
一直忙到傍晚,总算把所有撒了种的地都盖好了。大伙坐在地头,看着盖得整整齐齐的稻草和塑料布,才松了口气。阿澈摸了摸稻草,心里踏实了些:“有这层东西,应该能扛住寒气。”刘老栓点点头:“再看看今晚的天气,要是不下雪就好。”
可天不遂人愿,半夜里,阿澈被冻醒了,起来一看,窗外飘着小雪花,地上已经白了一层。他心里一紧,赶紧穿好衣服,拿着手电筒去地里。
到了地头,阿澈用手电筒照了照,稻草上盖了层薄雪,塑料布还好好的,没被风吹走。他蹲下来,摸了摸稻草下面的土,还挺暖和,心里才稍微放宽。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天还是冷。村民们都跑到地里,看着盖了雪的稻草,都慌了。“这雪会不会把种子冻坏啊?”王大娘着急地问。刘老栓赶紧扒开稻草,摸了摸土:“没事,稻草和塑料布挡住了寒气,土还是暖的,种子冻不着。等太阳出来,雪化了就好了。”
太阳慢慢升起来,雪开始融化,顺着塑料布流进地里,正好给种子浇了水。阿澈看着融化的雪水,笑着说:“这倒春寒也不全是坏事,雪水还能滋润种子。”大伙一听,都笑了,之前的担心也没了。
接下来的几天,天慢慢暖和起来,倒春寒过去了。盖在地里的稻草和塑料布也该掀开了,不然种子发芽了,会被闷坏。阿澈组织大伙,把稻草收起来,塑料布叠好,留着下次用。
掀开稻草的那一刻,大伙都乐了——土里冒出了细细的绿芽,像针尖似的,密密麻麻的。王大娘蹲在地里,看着绿芽,笑得合不拢嘴:“出苗了!出苗了!今年肯定能有好收成。”赵勇也拍着阿澈的肩膀:“还是你和老栓叔有经验,不然这倒春寒,咱的种子就完了。”
阿澈看着地里的绿芽,心里也乐开了花。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除草、施肥、浇水的活儿,还得忙一阵子。但只要苗长得好,再忙也值得。
这天晚上,阿澈回到家,把今天出苗的事记在账本上,又盘算着下一步的活儿:过两天该除草了,得提前把锄头磨好;施肥的话,等苗再长高点就施,用家里的有机肥,比化肥好。
正想着,赵勇和大柱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篮子鸡蛋。“阿澈,今天出苗了,咱哥几个高兴,来跟你喝两杯。”赵勇把鸡蛋放在桌上说。阿澈赶紧拿出酒杯,倒上酒:“行,今天高兴,喝两杯!”
三人坐在桌边,喝着酒,聊着天。赵勇说:“等过两天除草,我多带几个人,争取早点除完。”大柱也说:“我家的有机肥已经攒好了,到时候直接拉到地里。”阿澈笑着说:“好,有你们帮忙,今年的活儿肯定能顺利干完。”
酒喝到一半,阿澈想起地里的苗,又说:“虽然出苗了,但还得小心,说不定还会有虫灾,得提前准备点农药。”刘老栓不知啥时候来了,手里拿着个药瓶:“我已经去镇上买了点农药,等过几天苗长壮了,就喷上,防着点。”
四人又聊了会儿,直到夜深才散。阿澈送他们出门,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满是希望。他知道,只要大伙一起努力,今年肯定能有个好收成,村里的日子也会越来越红火。
接下来的日子,村民们又忙了起来。每天天不亮就去地里除草,中午回家吃顿饭,下午又去地里施肥。阿澈每天都在地里转,看看苗长得怎么样,哪里需要浇水,哪里需要喷农药。